正文 7.守门人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7

早上的天色晴朗,阳光很刺眼。路上的行人很多,有到工业区找工的农村妇女,也有上班下班的年青人;有捡垃圾的阿婆,也有卖快餐的小商贩。黄老大生怕有人会认出他,他尽量靠着墙边走;当有人从身边走过或者迎面而来时,他就把头低下来,装作看地上的石头。几分钟之后,他走出了工业区的大门,在公路边的一棵芒果树下等待开往城里的中巴车。

黄老大两年都没有进过城,他在车站下车后,看到四面都是高楼大厦,他像进了一个迷魂阵一样不知往那里去。阿松的单位是外经委,他也从来没有到过,他在车站附近买了一大碗麻辣的老友粉吃后,粉店的老板娘才热情地告诉他,外经委原来在县府里面,去年已经搬到两公里外的广场附近了。他按照老板娘指的方向走了半天,感到双脚麻木累得实在走不动后,就花了三十元钱雇了一辆机动三轮车搭到那里去。当三轮车司机说这就是外经委时,他走下车来,再回头望了望,发现原来就是在前面不远的“田七牙膏”的广告牌下乘的车,走路也不用两分钟,跨过一条天桥拐过弯就到了,而这三轮车司机却带他跑了半个多小时,转了好几条大街!他知道上当受骗了,要上去与那司机论理,把钱要回来,三轮车已经跑到了另一条大街上,左拐右拐不见了。

这是一座比十棵荔枝树叠起来还要高的大厦,到顶都是用看不见里头的反光玻璃糊贴着。大厦的照面横挂着一块金碧辉煌的牌匾,“外经委”这几个大字赫然夺目。黄老大见到了这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顿时忘乎所以地高兴了起来,一种喜悦之情从脚底一直爬到了头顶,甚至爬到了比这座大厦还要高的天上去,刚才受骗的苦恼立即在他的脑海里烟消云散了。他为自己的儿子能够到这里工作而感到脸上有光、光宗耀祖,他的额角上渗出了幸福的汗珠。但当他待在原地失神地观望了大约一分多钟后,突然醒起今天辛辛苦苦到这里来的目的时,那种自豪感便消失了,像猛地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冷水似的,又开始心烦意乱地皱起了眉头。

大厦前面停放着两排了各种颜色的豪华的小车,有好几台比李厂长的“皇寇”还要漂亮。黄老大小心地从两辆黑色小车中间穿过。外经委的入口是玻璃门,他径直往往那里走去。他踏上了三四级台阶,还有两米就走到那玻璃门了,玻璃门上清晰现出了他的身子,影出了他脚上的牛皮鞋。他踌躇了,犹犹豫豫地停下了脚步。地面上铺着红地毡,红地毡崭新光滑,纤尘不染,比亚狗的床还整洁干净。黄老大低下了头。鞋面上粘满了黄澄澄的泥巴和乌黑的灰尘,裤子里还粘着好些草屑和不知从那弄上来的油污。地毡上落下了他一路走过的鞋印。他沿着这些鞋印一步一步地退下了石级。如果再往前走的话,前面的地毡也会被弄脏的。黄老大想到这,脸嚓地红了,比地下的地毡还要红。

黄老大走到了大楼侧边的一个假山旁,这个假山尽是用黑色的风化石筑成,有两米多高,下面是一个椭圆形的蓄水池。假山上种有几株发黄的矮松树和一些永远也不会长大的小榕树,也有很多滑溜溜的苔藓从石隙里长出来。在一棵弯腰驼背的小松树下,一条龙的头颅镶嵌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这条龙的胡须翘上了天,它睁大眼睛,嘴巴张得比锷鱼的还厉害,正在哗啦啦地吐着浊水。水池里游着很多五彩缤纷的小金鱼,密密麻麻,偶然又有好几条泥鳅和黄鳝钻出水面。黄老大正要弯下身子捧些水上来洗一洗脸上的汗渍,之后再把皮鞋上的泥垢洗干净,大厦的玻璃门开了,一个腆着大肚皮肥猪一般的保安提着警棍怒气冲冲地来到他的身边。

“走开!”保安对黄老大喝道,“这里不是游戏机室,不能在这里!”

“我想洗一下鞋上的泥。。。。。。”黄老大呐呐地说。

“你以为这是大江大河吗?死了鱼是要赔的!”保安指着一条泥鳅咬着牙说。

黄老大站了起来轻声问道:

“可是你知道那里还有水吗?”

“像你这副乡巴佬的样,洗什么洗?就算你身上的皮洗掉也不会有人看你的。”保安把手上的警棍扬了扬说。

“我洗净后是要进那里的——”黄老大望着外经委的玻璃门说。

“你以为那里是旅店呀?走人!——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啦!”保安扯了扯黄老大的衣服说。

“我到那里找人,我有个亲属在那里。”黄老大想了想,不敢对他直讲:阿松若是真的出了事,这个家伙必定会向他嘲讽和挖苦。

保安苦笑道:“你发神经了吗?这是外经委,不是火葬场!你有亲属在那里?我的阿爷还在那里哩。”

“他叫阿松,他是我侄子,他真的在里面。”黄老大对保安撒了谎。

“少费话,快离开这里!”保安举起了警棍,突然又说道,“啊呀,我想起来了,一定是你这老头把地毡踩得尽是泥的,你给我赶紧把它洗干净,否则,你拿两百元来!”

黄老大正要说话,保安已经拉着他到了玻璃门前。黄老大只得将地毡卷成一捆,抱起地毡跟着保安到里面的一个男厕所去。黄老大将地毡上的泥尘洗净后,拍干了水,重新抱出来,这时,他的鞋也洗得一干二净了,他感到很欣慰。黄老大在往地上辅地毡时,玻璃门大开着,他暼一眼大门旁边保安室,保安正翘着二朗腿吞云吐雾,一把鸿运扇吹着他,十分得意。黄老大想到这个保安也许是新来的,并不认得阿松,但当保安的总会知到内部的一些情况,就像他多少也会知到锅炉厂里的一些事情一样。黄老大辅好地毡后,走到窗口,将一支“红塔山”递到保安面前。保安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地毡,把那支烟拿过来,放到眼皮下望了望,然后把它夹到耳朵上说道:“辅好啦?你没有事可以走了,但不能再到假山那里去,知到吗?”

黄老大又把一支烟放到保安的手上,并拿出了打火机,他边给他点烟边说:

“我真是来找阿松的。”黄老大边给保安点烟时,觉自己就快变成皇帝前面的狗奴才,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卑躬屈膝过,他当时真想把那保安的眉毛一起烧了。

保安吸了一口烟说:

“我在这里干了快一年了,这里那里有人叫什么阿松?你是在骗我吧?”

黄老大把打火机放到口袋里后怯生生地问道:

“这里难道不是县里的外经委吗?”

保安有些不耐烦地吐了一口烟到黄老大的脸上说:

“县里就一个外经委,难道是街上的麻将辅呀,到处都是!”

黄老大嗅到了这些烟草的香气立即说:

“那就对了,我侄子就在里面办公。”

保安烦躁地又喷了一大股烟到黄老大的头顶上叫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你侄子在里面,你说出他在那个科室?他的实际姓名叫什么?你说不出来我就赶你到大街去!”保安烦躁地瞪大了眼睛喝道。

黄老大于是一口气讲出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又急不可待地说出了阿松年龄、姓别和到这里工作的时间,还差点将自己与阿松的关系讲出来。但是,阿松到底在那个科室,具体干什么,他却绞尽脑汁也说不上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不知道的东西谁说得出来呀?

保安听黄老大说完后放下了二郎腿,涨红了脸走了出来说:“嗬,我知道了,你是说黄松黄科长吗?你是他阿叔?难怪你有点像他,如果他不告诉我他的父母早十年已经死了,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父亲哩。”接着又笑着说,“你找他干什么?该不来借钱吧?现在到处都有鸡婆,你还那么硬朗,我看你一晚三四个都不成问题。”

黄老大对保安的话气得发抖,他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愤愤地瞪着他。保安想不到眼前的老头开不得玩笑,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便走回了保安室,坐下来冷冷地问道:“你既然是找黄科长,你有预约吗?”黄老大摇了摇头。保安又说:“你没有预约,是不可以随着进去的。何况,我放你进去,你也不知到那里找呀?”

黄老大想到自己在守门的时常到厂里帮忙找人,以为这个保安也会为他效劳,便说:“你帮我叫他出来,或者带我到他的办公室里不可以吗?”

保安说:“笑话?你以为我是饭店里的跑腿呀?我离了这里谁帮我守门?有贼进来怎么办?除非。。。。。。”说完盯着黄老大的眼睛,把右手柱在台面上,食指和拇指不断地上下挪动着,好像在拈捏一个小东西。黄老大熟悉这样的手势,亚狗经常用这样的手势去对付求到他的人。

黄老大明白了,保安是要他给车马费。

“我身上没有剩多少钱,你说对了,我是来借钱的。”黄老大吃吃地说。

“那你到门外去,不要在这里碍眼,等三日六夜也不关我事!”保安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傲慢地说。

“他什么时候下班?”黄老大于是问道。

“他们吃住都在大楼里,鬼知道?——好了,看来你也是一个穷蛋,你还是走吧,我困了,我要睡一会了。”保安说完闭起了眼睛。

黄老大推开了玻璃门,站在了石级下。有一个油光滑面的人慢吞吞地推开了玻璃门,那人不是阿松;不一会,又有一个背着皮包的从他身边走过,那是一个头发剪得很短的女子,也不是阿松;不久又有好几个人陆续而出,也有好几个鱼贯而入,然而没有一个是他的儿子。于是,黄老大觉得心烦了,他将手从怀里伸进去,摸了摸内袋里的钞票。他取出了一张二十无碎票,来到了保安面前。

保安望了一眼黄老大的手,立即把头拧到背后的墙上,去看那幅挂历上的美女。那个美女只穿内裤,躺在一片沙滩上,笑逐颜开,妩媚动人,的确叫人百看不厌。

黄老大又拿出了一张十元钞票叠在一起。

保安大声说:“你当我是乞丐呀?”

黄老大看了看电梯口,没有一个人出来,于是咬了咬牙,把一张一百元放到柜台上,他放上去时,好像是放的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

“这还差不多!”保安一手抓起钞票,像抓着了一根救命绳子。

保安昂首阔步地走向前,走得比执行命令去救火还要快。黄老大跟在他的屁股后,默默地跟着他进了电梯。一路上,黄老大好像是穿了鼻子的水牛似的一声不吭,他不知说什么。一分钟后,他们又从电梯里出来,来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到了走廊的尽头,他们停下了脚步。黄老大不清楚这里是第几层楼,也不知道这层楼到底离地面有多高。保安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墙上那扇发光的豪华门。里面没有人应,也没有人开门。保安再敲了几下,豪华门咚咚地响。对面那扇门忽然裂开了一条缝,一个的瘦削面孔钻出来恼怒地望着他们。

“你找谁?”钻出来的脸孔向着保安说。

“黄科。”保安答道。

“他不在。”那人说。

“他出差了?”保安问道。

“你进来,我告诉你。”那人向保安眨了眨眼。保安走了过去。黄老大也挪动了身子。那人又问:“他是谁?”

“他说是黄科的阿叔。”保安说。

“他不能进来,叫他在外面待着。”那人说,便把门拉大了一点,能够让一个人侧着身子进去。保安进去了,那人立刻把门锁上。黄老大被挡在门外。整条走廊两边都是门,没有窗,显得有些昏暗,如果不是到处亮着灯,根本看不到对面是什么。走廊上没有半点风吹,也没有风扇,黄老大觉得站在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里,他感到热乎乎,背脊渗出了汗珠。黄老大正要把外衣脱掉,保安出来了。“到下面,我才能把黄松的情况告诉你。”保安把嘴贴到黄老大的耳根细声说。“这里人多,别人见到我会被挨骂的。”

他们重新落到保安室。保安从耳朵上把那支烟放到嘴上,坐到椅子,又翘起了二朗腿,漫不经心地去看挂历上的美女,好像已经忘掉了刚才跟黄老大说的话了。

黄老大把头伸到窗口,拉了拉保安的衣袖,急切地问:

“你不要告诉我阿松的情况吗?——他怎么样了?”

保安像梦醒似的转过了头,忽然说道:

“哎哟,你不提我还真忘了呢!——但是,我答应了我姐夫,这事谁也不能讲的。”

“刚才叫你进去的是你姐夫?”黄老大吃惊地问。

“是呀,还是外经委的副主任哩。”保安得意地说。

“那他说的话一定不会错的了?”

“那当然!——单位里的事他不知道,谁知道?”

“那你告诉我阿松的情况,我再给你一百元!”黄老大急躁地说,这回他不当那一百元是钱了。

“你身上就那一百元了吗?”保安望着黄老大的怀里问。

“那倒不是。”

“两百元吧,你再给我两百元,我尽讲给你听,省得你以后来来回回的跑,来一趟也不只使用那两百元了,我大不了被姐夫大骂一顿。”

黄老大把两张一百元钞票放到了保安早早伸在他面前的手上,后来又担心这个保安不把知到的情况全部告诉他,又将那三十元碎票一起给了他。保安将钞票放到口袋后悄悄地说:“我告诉你——黄松早几天已经隔离审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副科长和他的秘书。”

“什么叫隔离审查?”

“你这猪脑,连隔离审查都不懂?就是因经济问题被抓了!”保安叫了起来,好像自己也被抓一样。

“是真的吗?”

“我姐夫刚才讲的,绝对假不了!他还告诉我是外省的检察机关的人来抓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阿松被关在那个监狱?”

“那还用问?外地的人来抓,肯定是解押到外地啦。”

保安刚说完,一个涂脂抹粉、蜂腰翘臀、穿着超短裙的女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保安站起身,远远向她打了一个飞吻。女人笑着走过了黄老大的身边。保安跑在那女人面前打开了玻璃门,女人扭着屁股走了出去。黄老大再想问下去,又有一个蓄着八字须的男人出现在电梯口。“保安,我办公室的空调插座坏了,你上去修一下。”这个男人尖声说。保安立即跑过去,与这个男人一起进了电梯。

黄老大走出了这座大厦时,空中密布了愁云,稀薄的阳光从云端里透出来。他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在一间钟表店里见到当时是午时两点。他不想这么早回去,他像一个夜游神那样漫无目的地乱走着。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他来到了一个防洪堤下时,觉得喉咙痒痒的,仿佛有蚁在爬动一样。不一会,他的额头像火烧似的发烫,脑袋像灌铅似的昏昏沉沉。一个挑着两箩筐苹果的大汉擦肩而过,箩筐碰着了他的腰椎,他跌到了一个算命先生身上,算命令先生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妇女的脸。算命先生长着一副马面似的脸,眼睛跟牛的一样大,眼球似乎要跌到眼眶上。算命先生戴着一副近视镜,黄黄的眼睛似乎蒙了一层神秘的薄纱。算命先生在黄老大的屁股下塞了一条短凳子,拍了拍凳上的灰尘,客客气气地请他坐到凳子上。

算命的妇女走了之后,算命先生从地上画有八卦的白布上拿起了一包“椰树”烟,自己点燃了一支,又递了一支给黄老大。黄老大正想说有些不舒服不想抽,算命先生已经把打火机放到他的鼻子下,火焰几乎将他的鼻毛都烧着。

“我看你眼圈发黑,印堂灰暗,近日必有血光之灾。”一阵寒暄过后,算命先生望着黄老大说。

黄老大猛然一震,他见到了阿松跪在地上,有个人在他的背后开了一枪,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溅了出来。算命先生的断言差点把黄老大吓晕了。

“你不信?拿你的八字来帮你算一算,算不准不收钱。”算命先生又说,“往日省长县长还有留学生都叫我算,何况是你?”

“多少钱?”黄老大问道,他说话时感到心惊肉跳。

“全套两百,单算十元。”

黄老大从来也没有算过命,他不明白全套是什么意思。

算命先生向他解释:“全套就是从你出生一直算到你死,单算就是只算你的婚姻、生活、家庭或者近来你的身体状况一方面。”

黄老大来了兴致:“我单算吧。但是我没有八字,我记不起出生的月份了。”

“看相也成,我的麻衣相法是天下闻名的。三十元可以了。”说着把黄老大的左手硬拉到面前。

“你手上的是三煞纹。”算命先生把眼镜凑近黄老大的手掌说。“有这种纹的人在晚年一般都会克死妻子和儿女的,看来就快了。”

“我的老婆三年前已经死了。”黄老大说。

算命先生高兴得手舞足蹈,他摘下了眼镜,一拍黄老大的手掌说:“我说对了吧,你老婆三年前就死在了你的手下了——我还以为还末死呢?看来你的儿子也快死了!——我这个‘赛神仙’,名不虚传吧!”

黄老大刹时间惊慌失措了,他连忙颤抖着说:“那么——有救吗?”

“叁百元,我给你破解之法!”算命先生的红眼睛像喷出了火,他立即说,“不过,要先给钱!”

黄老大看到身上还有两百元,如果尽给了他搭车钱也没有了,于是他问道:“一百元不成吗?”

“如果你儿子的命只值一百元,也没所谓。”算命先生立刻答道。“你儿子是农民还是捡垃圾的?我想是应该是农民工吧?”他一边说一边拿过黄老大手上的一百元钞票,并向一个躬着头听得入神的贩子吐出他的红舌头,扮了一个鬼脸,贩子禁不住昂起脸大笑起来。黄老大感到受了污辱,正张口骂他,算命先生将一张画着鬼脸的纸符塞到他的手里说:“你把这张符在他的房间里烧掉就没有事啦。”

黄老大记得阿松的房间一直都锁着,他没有锁匙。“在其它地方可以吗?”

“行,在垃圾堆上都成,不过你要加上这张符。”算命先生扬了扬一张画有两个鬼头的纸符。

黄老大伸手去拿,算命先生把手缩了回来。“你以为这是厕纸吗?那怕是厕纸也是要钱的呀!——难道你让我白做工做蚀本生意吗?”算命先生说。

“多少?”黄老大只好问他。

“一百,我见到你还有一张一百元的。”算命先生答道。

黄老大想即使把锁头打打烂,再买新的也不会超过二十元。他站起来要走,算命先生把他拉住了。

“那么给五十元吧,效果会好一倍的。”算命先生绷紧了他的马面。黄老大没有吱声,算命先生又说:“三十元怎么样,我至多在符上念一些咒语。”见黄老大挪掉了凳子,马上又嚷道:“最少三元,不然拉倒!—包烟都赚不到,我是不会给你的!”

黄老大把仅剩的一百元放到了算命先生的手上,算命先生嘟嘟囔囔地找回他九十五元。黄老大也不去计较那两块钱了。黄老大攥着这两张鬼画符到了一个偏僻小巷里去。黄老大蹲在小巷的角落上,见四下无人,把纸符摊开在一块突出的砖面上。黄老大正要把打火机拿出来,一个妇人牵着一条哈巴狗从巷的尽头走过来。黄老大立即将纸符重新拿上来,捏在手心里。他把头尽量低下去,肚子隐隐作痛,他捂着肚子呻吟着,还哼出了痛苦的声音。哈巴狗跑到了黄老大的身边,嗅着他的裤子,久久不愿离去。妇人拉了一下绳索,哈巴狗伛偻着身子逃走了。妇人望了望黄老大,也像哈巴狗那样伛偻着身子走了。黄老大立即擦着了打火机。纸符慢慢地燃烧起来。在这袅袅上升的白烟里,在闪闪烁烁的火光里,黄老大隐隐约约见到了阿松从狱里走出来,回到了家里,回到了他的身边。在那两张鬼画符快到烧成灰时,他甚至看到了阿松走在田埂上,把收割上来的稻谷挑回家去。这时,黄老大多么希望田野里的泥浆把阿松身上的污秽洗擦干净。(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御天武帝 史上最强大师兄 仙王归来 武道战神 诸天祖师模拟器 鉴宝神医 泛次元聊天群 寒门狂婿 至尊仙道 绝顶保镖
相邻推荐
熔城为了妹妹我变成了女生穿成军婚男主的前妻在这个没有救世主的霍格沃茨千门八将斗罗:从圣魂村开始签到大唐:我六岁神童,被李二偷听心声大秦,被祖龙偷听心声斗罗之雪帝养成记斗罗之开局平底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