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守门人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9

黄老大穿过田埂从那个水井边走上去,当他到了那片荔枝树林边的时候,远远望见左边山坡上有两个人在他的木薯地里拿着电筒在照着什么,起先他以为是村里出来照青蛙的人,然而向前走了几步,他刚要走进荔枝树林时,黑暗中忽然传来啪的一声,他听出是木薯胫折断的声音,知到有人在偷地里的木薯,便把行李放到树根下,熄灭电筒,偷偷往那里蹙去。天上的星光闪耀着,眼前的小路影影绰绰。

地里的晃动着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是两个人在那里把一棵棵木薯拔起来,之后用锄头把薯根下的泥土挖到地面上。黄老大走近了山坡边,本来,他可以一下子冲上去将那两个人赶跑或者捉起来,但是他突然觉得让别人偷几条木薯算不了什么,便打消了这个的念头。在电光的影照下,黄老大逐渐看清了那两个人的模样,一个是穿着青色毛线衣的雪花,一个是扎着两条辫子的“长舌妇”。“长舌妇”抓着一把锄头,雪花拿着一把手电筒。“长舌妇”挥起锄头的时候,雪花手上的电光就从“长舌妇”的脸上照下来,再照到地下挖开的泥坑里。地面上有七八棵木薯倒在地上,也有七八过泥坑被她们挖起来,也许她们在这里已经干了很长的的时间了。一会儿,当“长舌妇”将一大把泥土挖上来时,雪花在一旁似乎很苦恼地说:“我说过没有,你就是不信,我清楚黄老大这个人,他有那么多钱就不会连好烟都舍不得买两包啦?你这样拖我落水,坏了我们的关系,我会恨死你的呀?”

黄老大听到雪花这样说,明白了她们是以为他有钱藏在这木薯地里,顿时像突然跌到一个酱缸里,感觉又好笑又气愤。黄老大藏在路边一棵小树旁,身子被树叶遮蔽着,树下有很多蚊子飞上来,有的停在他的额头上,有的停在他的手背里,但是他还是忍着蚊叮虫咬再想听下去。雪花说完后,“长舌妇”扔掉锄头,蹲到地面上,起劲地把一条木薯从泥隙里拔出来,再将泥巴挖到自己的脚边。“长舌妇”挖的时候她头上的两条辫子吊落到面地上,像扫帚一样在泥土里扫来扫去。“又是你告诉我他今天到过这里,不然我才不会来呢。”“长舌妇”边挖边说,她说话的时候雪花照了一下她的嘴巴,她嘴里的那副假金牙闪闪发光。“长舌妇”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下去:“是呀,我也觉得奇怪,我们挖了那么多棵了,还是见不到钱的影子?再挖完这棵我也不想再挖了,又有谁会蠢到把那一把钱埋在这木薯地里?万一照青蛙挖蛇的人见到岂不是糟糕,看来我们两个都是比猪脑还笨的女人!——那你说,他的钱会藏到那里呢?会不会藏在他的家里,藏在他的床席底下?”

“我经常等在他的家里,他也经常让我待他的屋里,如果他有那么多钱的话,难道他不担心我会偷吗?——我想他的家里也不会有钱。”雪花说。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今晚白忙了?”“长舌妇”抬起了头来。

“那有什么办法,鬼叫我们贪心呀?”雪花说,接着照着地面上那些挖起的木薯又说,“这些木薯你拿回去吧,我是不会要的。但是你要把它们捡干净,不要便宜了那些老鼠。”

“长舌妇”把一大捆木薯抱在怀里,突然望着雪花的眼睛说:

“黄老大前天去了上坟,你说他会不会把钱藏到他老婆的坟墓里?”

雪花眼前的把一条木薯拿起来放到“长舌妇”说:

“那天他去上坟我也知道,那些香花蜡烛还是我跟他一起买的呢,反正他去的时候就没有。”

“难道他不会提前埋下去吗?”“长舌妇”说。

“这层我就不清楚了。”雪花照着地面答道。

“长舌妇”站起身。“我们明日去挖他老婆的坟怎么样?”

“你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你去的话,我一定去——我讲真的。”

“我不敢。”

“怕什么?这种不义之财得来又不犯法,既不犯天也不犯地,到了手里咱们的祖宗三代就不用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跟黄老大现在的关系那么好,我以前又跟他的老婆是好朋友,我是不忍心这样做,万一坟里没有钱,这件事又被他知道了,我以后怎么面对他呀?何况挖人家的坟始终是造孽会受报应的。”

“嗬,我明白了,你是想嫁给黄老大,想独吞,难怪刚才叫你来时扭扭拧拧。”“长舌妇”把怀里的木薯放到地上,找了一把茅草边把木薯捆扎起来气喘吁吁地说。

“我是有这个的意思,但是我发现他都不太理我,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藏着秀英。。。。。。哎哟,我不跟你讲这些了,我累了,我要回去了。”雪花说完后轻轻叹息了一声,好像把一种苦果从嘴边吐出来一样,接着把眼睛望向了天空,然后又望向荔枝林。黄老大把脸转向另一边,他的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了愧疚。

“那我自己去!——到时你可不要乱讲呀?”“长舌妇”把一捆木薯提到手上。

“你最好不要乱来。”雪花突然沉下脸,并把电光照向“长舌妇”的脸。

“我至多预你一份,得了吧。”“长舌妇”说。

黄老大听到这里,想走出去大骂一顿“长舌妇”,忽然一股痰从心里涌上来,禁不住咳嗽了一声。“长舌妇”朝荔枝林望了一眼,立即又眼望着雪花说:“是什么声音?”说完惊恐地向雪花的身边跑过来。

雪花望了望着“长舌妇”扭曲了的脸,然后把电光照向荔枝林里。光柱从黄老大的头顶上扫过,树叶抖动起来,他急忙蹲下去。黄老大从树丛中见到了雪花惊愕的眼睛。突然,一只老鼠从黑暗中倏地奔出来跑到雪花的身边又奔到“长舌妇”的脚下,然后再跑到地边的一堆茅草里。老鼠的身后有一只白扑扑的野猫追赶着。那匹老鼠正要钻到草堆里去,野猫追到了它的身边,扑上去把老鼠擒住,双脚按着老鼠的背脊,两只利爪把老鼠的头颅掀过来。老鼠尖叫了一声。野猫把老鼠的身子咬到了嘴里。野猫咬着老鼠疾风一般跑了。“长舌妇”跑到了一棵木薯旁,直打哆嗦。雪花把电光照着这头野猫逃跑的身影,笑到弯下了腰。

“你看你,见到老鼠都怕得要死,还说要去挖人家的坟?你不怕鬼把你吃了么?”雪花边笑边说。

黄老大又咳嗽了一下,这次的咳嗽是他故意的,他咳得比上一次更大声,好像放鞭炮一样,他想这样就不会突然间把这两个女人吓破胆。雪花手上的电光向黄老大射来,黄老大也打开了手电筒,照到了雪花身上。雪花猛然惊叫了一声,拔腿就跑。“长舌妇”比雪花跑得更快,扔掉了手中的木薯,一脚踏进地边的茅草里。黄老大想叫住她们,但话到了嘴边,又梗塞住了,声音像风似的退回了喉咙。这两个女人从木薯地地跑上了半山坡,再从半山坡逃到另一块木薯地上,再从那块木薯地跳到了小路上,跑进了荔枝树林,被夜色吞没了。黄老大摇了摇头,他走到了木薯地上。“长舌妇”掉下的那捆木薯滚落在一个泥坑里,他把它拎了起来,离开了木薯地。这捆木薯总共有二十支,黄老大把木薯全部放在一只胶桶上,足足装了半个胶桶。黄老大望着这一大桶木薯,比失去了守门人这份工还苦恼。

黄老大挑着这么两大桶东西感到有些吃力。胶桶在他的身边摇晃着,穿过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荔枝树林时,桶底经常挂到树枝或者碰到树墩上,叫他不得不要停下来,把跌到地下的衣架和衣服捡回桶里去。一路上有很多夜鸟在树叶上跳来跳去,还有无数的小青蛙在树根下低声鸣叫,懒哈蟆也从山坡下唱起哀伤的乐曲。黄老大经过秀英的家时她的大门关闭着,门缝里没有半点灯光透出来。秀英每天都要到田间除草和喷虫,也要到山上砍柴或者到菜地里锄地种菜,她也许是累得早早睡着了吧。黄老大来到自己的屋子前面时,屋里还亮着灯,灯光照射着敞开着的大门。黄老大像被突然一巴掌打到了脸上那样吃了一惊。

黄老大心急如焚地向屋里走去,当他跨进院子的时候,秀英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觉得奇怪。秀英穿着一件干洁明亮的蓝色外套,头发湿瀛瀛地披落在肩膀上,她的脸上还有洗擦过的痕迹,显然是刚刚冲完凉过来的。秀英碎步来到了黄老大的身边,在大门里把两只胶桶从也的肩上取下来,放到地面上。“桶里还有一捆木薯,待回你拿回家去。”黄老大说。秀英低下头,把一只胶桶拿到屋里去。在屋厅里,黄老大又低声对秀英说:“我已经没有那份守门人的工作了。”秀英说她已经知到了,于是默默地那捆木薯放到了地下,又利索地把桶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叠到沙发上。当秀英把桶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时,黄老大望着秀英的脸,她的脸被阳光晒成了黄铜色,脸颊上冒出了一粒粒红红的花斑。他又往秀英的眼睛上望去,她的眼睛湿润而又明亮,但有一点点泪花挂在她的眼眶上,泪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秀英坐在沙发上,双手折叠着黄老大那件黑棉袄,她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肚饿了吧,我煮了一碗面条,放在厨房里的碗柜里。”接着站起来,到厨房里把一碗白花花的面条端来放到他的手上。面条还袅袅冒着热气,面里放有两条腊肠,还有一些黄老大喜欢吃的洋葱丝撒在面条上。黄老大正在慢慢地吃着那碗洋葱面的时候,秀英又到厨房里升起火来。在黄老大吃饱时,她又打了满满一桶热腾腾的温水放到冲凉房里去,把一块的毛巾放到了水里,跟着又走进屋子里把黄老大要换的内衣内裤挂到冲凉房的墙壁上。

黄老大冲完凉后觉得轻松了许多,好像一股温暖的春风吹到了他的心窝里。他把秀英身边的棉袄拿到房间去。当他把房里的电灯拉亮时,秀英从他的身边走了进来。秀英轻盈地坐到床沿上,黄老大讶异地望着她的脸。秀英的脸涨得跟桃花那样鲜红,她的眼睛慌乱地而又动情地望着他,他感受到了她的渴望。“我今晚留下来陪你。”秀英的嘴唇像一朵莲花一般翕动着轻轻说,说完又轻轻地转过身子,把蚊帐慢慢地放下来。“阿刚睡着了吗?”黄老大望着蚊帐里秀英说。秀英微微地点了点头。黄老大坐到了秀英的身边。秀英侧身躺到了床上,拉过了被子,盖到身上。黄老大走了出去,把大门关上,又把房里的电灯拉灭,然后躺在秀英的身边。黄老大突然伏到秀英的身上,眼泪像河水一样奔涌而出。

当黄老大真正醒过来的时候,窗口上已经洒满了一抹抹温馨的阳光。房间里静悄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秀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被窝里香气四溢,一阵微风从窗外飘来,整个床上充满了芳香。黄老大的身上还流动着秀英温柔而又深情的体温,他真希望这种体温永远停留在他的身上,永远在他的心底里荡漾。他把那条花格被子揭开,披上一件干净的黑色外套走到梳妆台前。梳妆台靠在窗口旁边,他从那半圆形的镜子里见到了自己那满面春风的影子。台面散落了几条又长又亮的黑头发,有一条还夹在那把黄澄澄的像月牙一般的梳缝里。黄老大知道是秀英的头发,他把这些头发一条条捡起来,卷成一像桃花似的一团团,放到抽屉里的一只跟火柴盒一般大的红色的绒毛盒子里。以前,这只盒子放着他跟他老婆结婚时的结婚戒指,那只戒指他已经把它放到了他老婆的坟墓里,让它陪伴着她走上了天堂。现在,他把秀英的头发放进这只盒子里,让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永远躺在他的心坎里。

黄老大交叉着双手走到了窗前。热烈的阳光把院子照得灿烂夺目,墙外的荔枝树叶在风中摇动着,树枝上粉红色的花蕊闪着晶莹莹的光,一些莹火虫和密蜂翘着屁股在花蕊上嗡嗡鸣叫。整个院子飘荡着甜滋滋的蜂密的气味。一头红彤彤的大公鸡从大门外跑进来,来到了院子里一只装着剩饭的破碗里,高兴地品尝它那丰盛的早餐。厨房的门躺开着,房顶上袅袅冒着炊烟,看来,秀英早已把早饭做好了。秀英忽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然后走进冲凉房里,把黄才能大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放到一只胶桶里,然后向门外走去,朝自己的家走去。秀英在窗前的对面走过的时候,曾经把眼光向窗口望了一眼,黄老大立即把头扭了过去,望向房间里的床头上。

房间的木门虚掩着,黄老大把脸上的胡须剃干净,穿着拖鞋把房门拉开。秀英把屋厅打扫是纤尘不染,屋里的东西也收拾得有条有理,摆放得整整齐齐,把整个屋子整理得好像要招待远方的客人一样。屋梁上的蜘蛛网没有了,墙壁上的灰尘土也不见了,昨天倒在地上的那把铁铲现在静静地靠在墙角里,那两只胶桶也安然地立在沙发底下,他平时四处乱丢的拖鞋和皮鞋也端正地排在了沙发下的一块木板上,还有那两条木板凳,秀英也把它们一字摆到了沙发两旁,那台康佳电视放得四四正正,电视柜上的茶盘和茶杯也洗干净摆得像有条不紊。厨房里,秀英把一捆松柴堆放到灶头旁,铁锅里煮沸了半锅稀粥,昨晚的木薯也煮熟了,已经放在篮子里的一只铁碗里,吊在灶面上。黄老大见到这一切,顿感心旷神怡,把所有的困扰和伤痛都忘掉了。

黄老大回到了屋厅里,他把拖鞋脱下来,把昨天那双牛皮鞋换上。秀英把皮鞋上的泥巴早已擦净,还擦上了一层黑鞋油,鞋面显得锃亮发光,鞋肚里的鞋垫也换掉了,散发着有一股清爽的气味。黄老大把脚伸进去,有点像大热天里吃到冰棍一样,舒服极了。

黄老大朝秀英的家走去。秀英正在院子里洗着他换下来的衣服,阳光在她的头顶上照耀着,她的脸孔泛着红晕。秀英坐在一张矮凳上,把衣袖捋到了手臂弯,她的肌肤洁白无瑕。她的手在一只胶盘里把衣服搓揉起来,灵活而又麻利。秀英把一件衣服拧干了水,放到了另一只青色的胶桶上。秀英刚要站起身,黄老大快步走上去。黄老大把秀英身边的那桶水提了起来,把清水倒到洗衣盘上。黄老大把空桶放回地上。秀英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她的脖子也湿润了。

当他们把洗干净的湿衣服凉挂到靠近墙边那条竹竿上时,阿刚放学回来了。阿刚的额角被阳光晒成了黑褐色,瘦削的脸孔涨得通红。阿刚满头大汗,显然是跑着回来的。阿刚背着一只绿色的小书包,手里拿着弹弓。阿刚一跨进院子就跑到了黄老大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襟要他到外面去。阿刚在路上见到了一条正在吃青蛙的毒蛇,他嚷着要黄老大把那条毒蛇打死。当他们来到那棵荔枝树下时,毒蛇已经爬到了树杆上,伏在一条树梢上把青蛙咽下了肚里去。他们悄悄地靠近这棵荔枝树,往上望去,只见这条毒蛇比扁担还要长,身子滚圆得像毛竹一般,黑白相间的肚子涨得鼓鼓鼓的。蛇的尾巴像一条鞭子那样又尖又长,它那三角头发出着骇人的蓝光。毒蛇的舌头伸缩着,好像又发现了猎物。毒蛇正瞪大眼睛,警觉地向四周的树干扫视着。

黄老大观察着毒蛇的一举一动。阿刚举起了弹弓,拉开了弹簧,要把弹弓上的石子射向毒蛇。黄老大把手放到弹弓上,把弹弓按了下去。黄老大对阿刚说,这是一条五步蛇,这种蛇的毒性很猛,如果不小心被它咬中五步之内便会丧命;这种蛇的报复性也很厉害,它往往会朝攻击它的对象冲过来,不顾一切向对方地发动攻击,而且这条蛇既吃青蛙也吃田野里的老鼠,我们不能伤害它。阿刚听到黄老大这样说,瞪眼望着这条毒蛇,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黄老大发现树上有一只蜿大的鸟巢挂在茂密的树丛中,一只灰溜溜的麻雀从里面飞出来,还有好几只光秃秃的小麻雀吱吱地突出它的小头颅。那只鸟巢正好在这条五步蛇的头顶上。五步蛇听到麻雀的吱叫声,于是徐徐地向鸟巢爬去。五步蛇向上爬动的时候,身子像一条粗大的绳索那样那树梢绞得咝咝响。鸟巢树梢上摇晃着,树叶在簌簌发抖。五步蛇就快爬到了鸟巢底下,它的头向鸟巢伸去。这时,黄老大转过身子叫阿刚把弹弓给他。阿刚蓦地冲上前,拉开弹弓,向五步蛇射去。弹弓上的鸡眼石打中了蛇的尾巴。蛇的尾巴立即卷曲起来,翘到了树梢上。五步蛇惊厥地转过头来,望向攻击自己的人。阿刚又放了一棵同样大的石子到弹弓上,照准蛇的眼睛射去。石子嚓地落到了蛇的脖颈上,从蛇的脖颈上弹到另一根树干上。五步蛇要从树上冲下来,阿刚又把第三棵石子射出去,正中五步蛇的三角头,五步蛇猛地昂起头,把身子伸直,呼的一声蹿到了对面的树梢上去,再从那条树梢倏地飞到了地下,然后沿着曲折的小径逃到山坡那里去了。

五步蛇逃窜之后,阿刚又嚷嚷着要黄老大玩捉迷藏的游戏。阿刚藏到一棵荔枝树根后,或者爬到荔枝树顶上,一会又跑到了山边了的茅草里,一会又逃到田坎下,有时又从一块岩石边突出他的头来,有时又在一条田埂上露出他欢快的笑声。。。。。。阿刚上学去的时候,黄老大把那煮熟了的木薯装进一只红色的胶袋里,放到他的书包内,叫他带到学校去。阿刚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说,他的同学很多都没有吃到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如果能够经常把这样的木薯与他们一齐分享,他们一定会把他当成慷慨的小侠客,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绿林好汉。于是,阿刚走了之后,黄老大和秀英商量,现在趁着放晴,是不是把他那块自留地上的木薯挖回家?秀英望了望空中忽然飘过来的浮云说,如果把它们挖回来当然好啦,不然,这样的季节里,话不定会随时下暴雨——山坡上的泥石冲下来,会把整块地都摧毁的。

木薯挖回来后,已经天黑了。傍晚的天空阴云密布,大地热得跟蒸笼一样,为了应付即将到来暴风雨,黄老大和秀英把屋外的柴草搬到草房里,然后又抬来了一把长木梯,靠到屋檐上。黄老大从木梯爬上去,把屋顶上破碎了的瓦片换下来。吃过晚饭后,荔枝树林里响起了隆隆的雷叫声。黄老大记得他那块农田的田埂比禾苗还要高,如果这场暴雨果真到来,会把禾苗淹没淹死的。黄老大于是问秀英,那块田的出水口挖开没有?秀英摇了摇头后,他背起了铁锹、拿着电筒走了出去。黄老大刚走出门外,秀英也拿着电筒出来。他们一前一后静静地往田间走去。他们很晚才回来,回来后,黄老大住在秀英的家里。

夜半三更时,暴雨果然来了。大风把门窗吹得啪啪响,有时,狂风扫过荔枝树林的声音又频频冲进房间里。轰隆的雷声在上空滚动着。密匝匝的雨点把瓦面打得跟放炮一样,有的雨点从门窗的缝隙溅进来,泼湿了地面,有的漂到了蚊帐上。有时,一道闪电从窗前前划过,把房间照得雪亮。暴风雨把整个世界都吞灭了,黄老大和秀英相互搂抱着,也融入了这惊天撼地的暴风骤雨之中。(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御天武帝 史上最强大师兄 仙王归来 武道战神 诸天祖师模拟器 鉴宝神医 泛次元聊天群 寒门狂婿 至尊仙道 绝顶保镖
相邻推荐
熔城为了妹妹我变成了女生穿成军婚男主的前妻在这个没有救世主的霍格沃茨千门八将斗罗:从圣魂村开始签到大唐:我六岁神童,被李二偷听心声大秦,被祖龙偷听心声斗罗之雪帝养成记斗罗之开局平底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