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晨脑中只剩下滔天怒意，若不是凉拉着，早已手握长剑冲了下去。

“晨，你打不过他的。”摇摇脑袋，凉紧抿着唇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冲我来的。”

就在这时，底下却是传来一阵摩擦声。

一个老人，从火场中匍匐着爬了出来。焦黑的手执着地抓向钟惊鸿的衣角。

“沈爷？”严晨惊叫一声，却是被凉捂住了嘴。

想放出灵气听听沈爷到底说了什么，凉却是直摇头，根本不让严晨冒险。

在钟惊鸿抽出剑，寒芒贯穿沈爷的身躯之前，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沙哑低吼传来：“外孙女，快跑！”

听到这话，凉拽着严晨，扭头就往之前探好的山路跑去。

“那孽种果然在这里！搜！”决然地抽出染血的剑，钟惊鸿颤抖着，冷冷命令道。

钟卓已是吓得脸色发白。上前扶住钟惊鸿关心道：“少爷，您还好吗？”

“我？我很好。”发自心底地绝望着，钟惊鸿看着眼前的漫天大火，仿若最后一丝理智也烧尽了。

“他到底还想抢走些什么？”愤恨的掐住沈爷已经冰凉的尸体，钟惊鸿崩溃地大喊：“外公，你说，你只有我一个外孙，你倒是说啊！”

回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的焚音。

钟惊鸿望着眼前的院子渐渐烧成灰烬。这里，曾经是他儿时最喜欢来的地方。虽然母亲不肯带着自己来，但是父亲执意会带着自己来这里探访。

同样的，外公外婆总是慈爱地。摸着他的脑袋，处处围着自己转。

不同于渡业教内对自己的期望，严苛要求。外公外婆是真正的不做任何要求，只要他一个笑容，他俩就会乐得咯咯直笑。

哪怕自己只是多要半碗饭，都会被夸奖。

这在渡业教中，是从来没有的。母亲，父亲，爷爷，甚至同门弟子，只会不断地说着自己是将来的掌门。无论自己做得有多努力，都没有人会如此真心实意地夸奖。

也从来没有人会替自己高兴。这世上，唯独外公外婆会如此。

钟惊鸿的心在滴血：“那孽种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一切都是他的？少掌门之位也好，母亲也好，我都认了！为什么现在他都叛变成了妖孽，还能抢走外公外婆？”

“少爷……”

“滚！”一剑怒斥钟卓，钟惊鸿怒骂：“还不快去寻那孽种！将他押来我面前！”

“可是少爷。气大伤身。”钟卓诚惶诚恐，但钟惊鸿的修行远比不上自己，他只是关心地提议道：“老人家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可能吗？”双目赤红地怒吼，钟惊鸿颓然地倒在地上，满心苍凉：“母亲竟然还有个妹妹。那个妹妹竟然是那孽种的生母！我……”

想到这里钟惊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道：“他竟然杀了自己的姨妈。”

“夫人之死，真的是钟离……那孽种干的？”钟卓至今仍然不敢相信。

钟卓自小便在渡业教外门，对于夫人印象极深：“夫人与老爷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对那野小子更是极好。为何他要置夫人于死地？”

“我只知道，我到的时候。母亲已经死在他的身边了。”十指紧扣，渗出血来，钟惊鸿双目满是怨毒：“连一滴血都没留下。死得连人形都无。那孽种，醒来后，竟还当做没事人一样地喊我哥哥……”

“杀母之仇，我怎会忘记？我可以原谅他抢走少掌门的位置，但是这，我不能原谅！我非要亲手抽干他的血，祭奠亡母。”

说完，钟惊鸿看着一片焦土。不再回首。

“我到底剩下什么？”想到母亲，父亲，爷爷，有了钟离凉之后心思总往他那偏。如今来到外公外婆这，本想告诉他们自己已成少掌门的好消息。

竟然……连他俩都被那孽种夺走了。

当钟惊鸿看着沈爷沈婆满脸心疼地谈论着凉的事，不断希望甚至是要求自己待会对凉好些时，钟惊鸿的杀意，终究是蔓延而上。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不再属于自己的亲人。

钟惊鸿心里只剩冷意。多年来自己握在手中的，到底是什么？他想不通。唯独变为怨恨，狠狠地记在了钟离凉头上。

“凉！”

与以往不同，凉运起的灵气只能堪堪飞过。随着她双手的不断颤抖，严晨已觉不妙。

为什么凉没有冲下去为外公外婆复仇？为什么凉要阻止自己？分明她是十二重的水平，为何只能逃跑？

现在，严晨明白了。

堪堪飞过两座山头，凉一骨碌摔在地上，不断咳着黑色的污血。

“我背你。”俯下身刚要扛起她，凉却是摇摇头拒绝了：“会留下脚印。还是御风为好。稍等片刻，片刻就好……我马上就休息好了……”

“你都这样了，还御风？”

严晨急的几乎落泪。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如此艰苦地修炼，依然远远比不上凉。五重一层的灵气，却仿若摆设。根本帮不到她一丝一毫。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似是将心血都咳了出来，凉闭上眼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复了呼吸。

拽起严晨又是御风而去，朝着根本没有人烟的地方，一路狂奔。

待到天光暗淡，就连严晨都灵气枯竭的时候，凉终于寻了处隐秘山谷停了下来。

“这里是顾村。”扶着墙往极窄的小道里钻去，凉解释道：“千年前钟离清曾来过，后来被屠村。灵脉枯竭。就连入口都没有人发现过了。”

吃力地挥舞剑挑开茂密的杂枝，凉安慰道：“躲在这里，应该就没人发现了。”

“你的爷爷不会知道吗？”严晨怪异道：“关于钟离清的事，应当渡业教都清楚吧？”

“不。不是的。”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废土，凉忽然回过头，凄笑说：“渡业教只知道他的光辉事迹。而不知道他为成就天命杀戮而为，以活人祭祀，更活人炼药。这顾村，便是被他亲手毁掉的。”

千年未有人迹的地方，严晨看得心中一阵发麻。

这钟离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后世只说他英勇神武，天命在身，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

竟然还做过，如此残忍之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