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池里寒冷刺骨。过去的十年有余，凉没少在这里头泡。伤的更重也有，但惟独这一次，莫名的心惊。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什么事似是离开了她的掌控，往不知名的方向去了。

自从有天命在身，灵气随心听令之后，她很少有这种心惊的感觉。就连上一次在天域山内直面妖祖的恶意，都没有这般感受。

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冥思苦想，她只能得出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有违天命，令天神不满。许是快要降罚了。

逾越过了界，自然是要尝苦果的。

刚阖上眼，却听得钟夜冥和钟无艳的脚步声。这大晚上的，这两人是有什么事吗？

“凉，吃药吗？”钟夜冥倒是没有任何顾忌，径自下了冥池，涉水来到凉身边拿出许多丹药放在手掌：“吃点吧，会好受些。”

“小心受寒了。”

连眼睛都没张，凉并没有吃丹药的意思。拒绝得十分干脆。

钟夜冥当然知道凉不喜吃这些生人阳寿的丹药，无奈只得叹着气。替凉理了理湿漉漉的白袍，往岸上走去。

这时，凉忽然开口，淡淡道：“这几日，麻烦你们多照顾些严晨了。”

仔细想想，凉纠结许久，睁开眼喊住钟夜冥嘱咐道：“若他真的想办那事，夜冥你带他去红楼也可以。麻烦无艳姐替我吩咐下去，玲珑不需再接别的客了。好生养着就行。”

“这……”钟无艳神色有些尴尬，“好，我知道了。你清身静心便是。”

“谢谢你们了。”扯出一丝笑容，凉又是合上眼睛。沉沉地飘在冥池中。似是彻底放了心，不再管外界周遭。

也正因为此，钟夜冥那愤怒至极的阴郁神色才没有被凉发现。

……

严晨与钟夜冥往西南的五鸣峰赶去。前三日紧赶慢赶，竟是路过了严晨之前的山城。

按理说本该回去给父亲上坟，但此时严喜性命危急，他也没有任何耽搁的胆子。

又过一日，马车已是倦怠至极。此后路途也越来越偏僻，道路越来越难走。

行经沈城时，车夫怎么也不愿再敢了。无奈只能临时休整，自己去购马车行路。

严晨本觉得自己不会骑马拖累了钟惊鸿，好在钟惊鸿也并不擅长骑马。

“我们稍作休息，多准备才好。”钟惊鸿拿着那块玉坠，虽然焦急，却硬是做出安慰神色：“喜儿她将一丝灵魂放在其中。我能感觉得到，她现在尚算安全。”

“那就好。”虽然严晨很诧异为何自己的妹妹也会这些修炼中人的方式，他只当是钟惊鸿交给严喜防身的。

严晨走在这沈城，恍惚间竟是有些故地重游的感觉。

购买行头时，严晨终究是想了起来。这沈城离自己的山城不远，自己的母亲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夫。

母亲失踪那年，严晨曾跟着母亲来过这沈城。有人出了大价钱，特意从远处请来母亲，为一名红楼风尘女子接生坐月子调理。当时母亲也怀上了严喜，只是开的价格着实诱人，这才带着严晨赶来。

严晨还恍惚记得，那红楼女子的女儿，出生就是个病怏怏的瘦小人。

那也是严晨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婴儿，浑身带着血，没个笑意。皱皱巴巴，丑的要命。

许是这个原因，严晨后来对女子的容貌更是十分在意。

再后来，母亲生下严喜后，某日突然害了邪。整日神神叨叨些他听不懂的，一去不复返。

好在有那笔钱财，他们一家的日子也没有过不下去。

少年时严晨还有心力去寻母亲，某次也来过这沈城一趟。只可惜依旧是没有任何母亲的消息，倒是碰到了个比较糟心的事。

严晨在城中走着，不断寻找着合适的干粮物件。这时，有个男人似是看见了严晨的钱袋，笑眯眯地迎上来道：“这位爷，您想买些什么东西？我帮你介绍介绍，您一看就不是这儿人，瞎转悠可不是白白受累吗？”

这倒也省了严晨瞎转悠的力气。严晨细想，自己的灵气也有四重巅峰，更有武器在手。反复打量着眼前这男子，虽然笑的精明油滑，却并不像是有坏心。

“这锭金子给你。”豪爽地掏出金子，严晨冷下语气道：“如此大价，你可得好好替我办事。”

“哎，那还不是当然！”见严晨出手如此阔绰，男子也不在藏，笑道：“我陆仁可是这沈城有名的包打听！爷您说要寻哪家哪户，就是哪家姑娘多少芳龄，哪家的果子好吃，我可都清楚着呢！”

到底是市侩的粗人。严晨摇着脑袋，只是说明自己需要买的东西。让陆仁在前带路。

这陆仁倒也没说谎。带着严晨去买马匹马草，谈得十分爽快。

“你在这沈城似是有几分面子啊？”路过一处街头，严晨忽然停了下来。那里一口古井旁人群疏落

记忆恍惚间飘到多年前。他来沈城寻母亲时，也路过这口古井。

当时他似是十岁左右，就在这枯井前，遇到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说是乞丐也谈不上，就是十分的不讲究人家。瘦瘦巴巴，脏的跟泥里滚过，瘦骨嶙峋。十分难看。

一群大孩子小孩子差点就把那才四五岁姑娘丢到井里去。路边大人竟是没一个阻止出声的。他只觉得沈城人心冷漠，不忍看见人命，仗着自己年岁大把那脏泥娃救了出来。

谁知那脏娃竟是连句谢谢都没有，吓得跑走了。严晨只觉得那小姑娘估计是个痴呆傻子。

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起了一分好奇。

严晨驻足许久，愣愣开口道：“陆仁，你知不知道，这周围哪家有个傻姑娘的？现在应当十五六岁左右。”

“爷，您开什么玩笑呐？这周围住着的都不是正经人，更不提生个傻姑娘了！”陆仁逢迎地笑着，严晨只觉奇怪，当年分明就见到那姑娘了啊。

见金主不开心了，陆仁赶紧思索着，忽然他想起曾经的事，面露难色道：“爷，这傻姑娘没有。按您说的，倒是曾经有个业障在这呆过。只是十年前就和她那倒霉娘离开，不知是死了还是丢了。”

“业障？”听到这词，严晨总觉有些不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