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惊呼出口：“杀——人——！”

跛脚阿四连忙起身，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声说：“我的姑奶奶，你想通知全世界么？”索菲这才反应过来，眼睛弯如新月，连连打手势抱歉。跛脚阿四这才放开她。

苗方古怪一笑：“是啊，本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为何我们会选择铤而走险。后果我们都该明白，虽然文化不高，但人性和基本道理，还是清楚的。为什么？这就是我多年来，反复问自己的问题。”

“废话！面对大笔金钱，谁不动心？哼，事成之后才知后悔，也是因为被人摆了一道。如果不是这样，现在你还会后悔？恐怕不见得吧。”跛脚阿四话中带着讥讽，却不知是针对苗方，还是连同自己一起说进去。

常鑫凯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好似是在催促。

苗方呷口酒说：“是啊，就为五万，甩了道德，埋了良心。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狂风暴雨，暗不视月的夜晚。我们驾着后八轮，等在一段路口。直到…直到…”

跛脚阿四看看他，抢着说：“看你那怂样，我来！直到目标车靠近，我们这才驾车冲了过去，瞬间把那车撞个粉碎。随后，我们驾车逃离现场。”

“他们就没发现你们车子过来？”索菲忙问。

“我们关闭了大灯，又因为大雨视线不好，对方直到离近才发现，已经来不及。”苗方回到。

常鑫凯忽然问：“最后如何，你们了解过么？”

苗方深深叹口气说：“了解过，报纸只说是交通意外，肇事者逃逸，最后却不了了之。我当时心中确实很庆幸，毕竟不用担责，又可以拿到钱。所以…”

“我们很高兴，没有任何保留的庆祝起来。”跛脚阿四说。

“这和你的腿有什么联系？”常鑫凯追问。

跛脚阿四怒视着苗方吼道：“你问他！”

苗方这才说：“本以为，五万元轻松到手，又不用负责。转天，我们就去找老板，谁知他…他竟说现场有目击者，看清了我们…”

“所以，又要你们去杀目击者是么？这是个无底洞啊，没完没了的，你们不清楚么？”索菲通过女性直觉，问到了重点。

苗方和跛脚阿四纷纷苦笑，同声道：“我们害怕，乱了心神。”

“那时候，脑中一片空，只知遵循老板所说，找到证人。到地方才明白，原来证人就是受害车中，一位幸存者还是个女性。”苗方痛苦回忆着。

索菲一捂嘴：“你…你们难不成…”

苗方摇摇头说：“没有，感谢良知，重夺心神和大脑。当看到加护病房，女子浑身绷带和生命维护设备时，我…我心软了。决定放弃任务，想要自首。”

此时跛脚阿四站起身，隔着桌子，揪住苗方吼道：“你这混蛋，假装什么好人！当时我心坚定，就要动手，你这家伙竟然阻止。如果当时解决，哪会有后来这一系列问题？竟然…竟然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我这条腿和咱们多年感情，值得么？”

苗方缓缓点头：“值得！当时如果动手，现在恐怕不止睡不着这么简单。心也会坠入地狱，受尽煎熬。灵魂更会被烧个粉碎，成为行尸走肉。阿四，你真认为值得？”

“废话，起码咱们能拿到钱，不会被追杀搞得东躲西藏！”跛脚阿四还是面露凶恶，不知悔改。

苗方摇摇头说：“当时我也看出你的决心，所以才…才不得已，毁了这右腿。趁你昏迷之机，拖出去。虽然下手太狠，但…我实在没办法阻止已经发狂的你。阿四，我是为你…”话未说完，就被跛脚阿四正反两个嘴巴子打在脸上。瞬间，苗方两边脸颊浮现出深红色印记。可是，他没躲，更没有反抗和抱怨。眼神呆呆地看着天空，好似已经神游太虚一般。

“听话音，你们之后竟被追杀？是你们老板所为？”常鑫凯忽又接口追问。

跛脚阿四扭头轻啐道：“那蠢货也是个棒槌，是个替死鬼罢了！”

“哦，背后还有人？”常鑫凯语气好似很吃惊，可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惊疑之相。

跛脚阿四丢掉苗方，冲他啐了一口，随即说道：“当然，他算哪颗葱哪头蒜？我们决裂后，我只身过去找他，本想将所有钱据为己有。谁想到…奶奶滴！进门才发现，老板已经死了，满屋苍蝇乱飞，可见死去时间不短。现在想想，说不定我们走后他就被杀了。等我醒过来，又等腿稍稍恢复力量，算一算事隔起码一周有余。”

“那，你当时不害怕？”索菲问。女孩子，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问题，让人捉摸不定。

跛脚阿四有趣地看着她说：“害怕？可别扯了，顾不上！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口警笛声就开始大作。不知哪个缺德的，竟然报警，而且时间这么巧。如果我被发现，哪还有好？二罪归一，死定了。于是，硬生生砸破彩板房窗户，逃离现场。可惜，当时手被划伤，留下了不少血迹。因此…”

“因此你被满城追捕是不是？”说着这儿，索菲眼睛都好似在放光。

跛脚阿四看向一旁常鑫凯问：“喂哥们儿，你这女伴是不是不正常？”

可常鑫凯并未答他，只是追问：“你怎知幕后还有人？”

跛脚阿四看别人不理正题，也懒得废话，随口答道：“直到我被抓住，对方开出条件时，才知道。”说到这儿，他轻哼一声：“真没想到，这人手可通天，竟连…连白道里也有人。本以为被抓要定罪受刑，嘿嘿~等明白过来时，竟到了一个废弃厂区。这才见到那人。”

常鑫凯忽地站起身，揪住跛脚阿四吼道：“他是谁？你看到的他是谁？”

索菲、苗方和跛脚阿四都被常鑫凯这怪异举动惊呆，愣愣地看着他。忽然，常鑫凯好似回过神来，这才急忙松手，尴尬一笑：“抱歉，我…我听入迷了，继续。”

苗方和跛脚阿四看看索菲，眼神中似乎在询问：“这家伙没事儿吧？”

索菲耸耸肩说：“你们继续，不要理会。我家大哥经常这样，时不时脑子中那根弦儿就会断，中间会秀逗一段时间。没事儿、没事儿~”话语间，好似煞有介事一样。

常鑫凯心中好笑，暗瞪索菲，心道：“你好意思说我？”

苏菲回瞪过来，眼神飘忽，好似在说：“怎样，你不领情？没有我，你糗大了！”

苗方和跛脚阿四不明白两人这种交流方式，也没在意。

跛脚阿四接着说：“那人我当然见了，距离这么近，几乎到撅嘴就能吻我的尺度。呃~真恶心！那男子岁数不大该和我们差不多，相貌一般，不能算帅，但起码比大堆儿上的人稍稍好些。圆胖脸儿，个子很高，跟你俩差不多。身体结实，应该时常健身。他还戴着眼镜，浓眉大眼，双眼皮。大耳垂，鼻头稍稍有些肉。一说话，总是带着一丝神秘微笑，让人脊背发冷。”

常鑫凯点点头，不知是想象到这人长相，还是在记忆什么。

索菲却催促着：“然后呢，然后呢？他对你用刑了？皮鞭抽、滴蜡烛油、拔脚指甲、辣椒水还是浑身抹上蜂蜜等蚂蚁？”此时她眼中放着神光，格外刺眼。

跛脚阿四却满脸吃惊外加苦笑，冲常鑫凯说：“大哥，没事儿别让她看这些没营养的电视，怪吓人的！”

常鑫凯一笑，伸手把索菲按住，才说：“继续。”

跛脚阿四吞吞口水，又看看索菲才说：“哪有那么夸张，我又不是英雄好汉。这家伙好似能看透人心一样，当时就拿出不少钱，在我眼前晃。于是…”

“这就沦陷了？瞅你那点儿出息！”索菲显然对这结果很不满意，一脸鄙视外带嫌弃。

跛脚阿四歪着脸，面部扭曲地吼道：“你还希望我怎样？真学英雄好汉，拿自己皮肉硬抗别人烧红的烙铁？拿自己小命逗着敌人玩儿？临死前再大骂一声狗养的？姑奶奶，饶了我成不。就算死，我要个舒服的死法就成，您别乱入，强加戏好么？”

忽然，一个跛脚阿四的小弟探出头来，劝道：“大哥，别和小丫头一般见识，继续说啊~”

桌边四人一惊，低头看去。那十几人，此时以各种姿势，正围在一旁，伸长了耳朵，全神贯注在听戏。好么，一个小小地摊，刚经历打斗成为战场，这会儿又变成书社，真当这几位在说书不成？

跛脚阿四就要翻脸，可被常鑫凯和苗方制止，这才作罢。

他甩开苗方的手，恶狠狠瞪了一眼，才说：“那人现场给我五万，让继续完成原先约定。只要事成，还有五万酬劳。你想想，我…我本不是什么圣人。从原先五万，现在变为十万的可能，我怎不去把握？于是，我又回到那间医院，想要对女子动手。”

“这次你成功了？”苏菲又激动起来。常鑫凯却悄悄看向她，没有说话。

跛脚阿四惨淡一笑：“如果成功，可能就不会有后来了。他…”一指苗方，恨声道：“他又来阻止我！”

索菲惊呼一声，看向苗方：“老板，你…你又打折他另一条腿了？”

在场众人纷纷抱头，并看向常鑫凯，眼神中充满不解、愤恨和无奈。

常鑫凯连连摆手做抱歉状，拎着凳子来到索菲旁坐下，将其搂进怀里，低头，柔声说：“小乖乖，咱不随便插话，成不？”

索菲仰视着他，温顺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