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见唐玉真的抬脚就要走，慌忙道：“陛下留步！”

唐玉转过头来，俯视着苏离，道：“说吧。”

苏离苦笑道：“陛下，罪臣早已没了什么指望。只求陛下能放了我儿子，他如今是个残废，不能领兵了。即使出去，也不能对陛下造成任何威胁。”

他继续道：“千错万错都是罪臣的错，求陛下开恩！”

苏飞白爬到苏离身边，高声道：“父亲，您这不是陷儿子于不孝？我情愿留在这里，陪着父亲。哼，父亲，不要向他求饶。等到张垚硬回到朝州，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苏离劈手给了苏飞白一巴掌，怒道：“住口！陛下天命在身，岂是人力能撼动？”

苏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离，半晌蹦出一句：“父亲……”

苏离望向唐玉，磕头道：“只要陛下答应放了飞白，我定会劝熊鸿志和杜元武二人为朝廷尽力。罪臣过去就知张垚硬不甘居于人下，早晚要做出谋逆的事来，所以一直让熊鸿志和杜元武防着他，只要这二人回到陕州和代州，张垚硬的朝州兵马便不足为惧。”

“陛下，你我心里都清楚，现在朝廷缺兵缺钱缺粮，难道陛下要把南疆的兵马调来吗？南蛮可还虎视眈眈呢！”

唐玉沉吟一会，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迟疑，道：“朕要怎么才能信熊鸿志和杜元武二人回去之后，不会和张垚硬沆瀣一气呢？”

苏离坦然道：“罪臣没有办法让陛下信任。”

唐玉闻言，简直想要骂娘，这不是让他拿国家去赌？

苏离接口道：“不过罪臣相信陛下是圣明之君，定然知道取舍。”

唐玉思索了一会，最终一咬牙，对苏离道：“好！苏离，朕再信你最后一次。等到熊鸿志和杜元武把张垚硬的头颅送来京城，朕就还你儿子自由，不过你……”

苏离惨然笑着叩首拜谢道：“多谢陛下成全，罪臣死不足惜。”

苏飞白听了这话，一双虎目涌出泪来，哭道：“父亲，都是儿子连累了你。”

苏离摸着苏飞白的头，安慰道：“飞白，你若是不生在我苏家，今日该是一探花郎，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他瞥了一眼苏离的断臂，心痛不已。

唐玉闷声道：“你们父子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在张垚硬没死之前，你们有的是时间。来人，把苏离提出来。”

两个侍卫进去，提起苏离跟着唐玉，转而来到了关押熊鸿志和杜元武的地方。

二人见到皇帝和苏离一起来，都有些意外，慌忙行礼，也不知是给唐玉行礼还是苏离行礼。

唐玉命人放开苏离，道：“朕要不要回避？”

苏离道：“罪臣与两位刺史并无私话，陛下无需回避。”

唐玉冷哼一声，坐在一旁。

听到苏离和唐玉的对话，熊鸿志和杜元武都有些不解。

苏离招招手，让二人靠近些，道：“劳烦两位靠近些，我的说话声音不大。”

二人见状，赶忙膝行靠近，熊鸿志看到苏离清瘦了许多，不禁悲切道：“丞相，都是下官无能，让您受委屈了。”

杜元武则看着一边坐着的唐玉，心里盘算着，今日唐玉和苏离来的目的。

苏离听见熊鸿志的话，苦笑道：“是我牵连了两位统领。”

唐玉听见他们又要互诉衷肠了，便出声道：“苏丞相，时间紧急。”

苏离回身对唐玉恭敬行礼道：“罪臣明白。”

他转过身，对熊鸿志和杜元武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弥补往日过错。为二位大人找了一条生路。”

熊鸿志和杜元武一听，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苏离继续道：“目前张垚硬逃出了皇宫，多半是要回朝州去。朝州刺史府早已不听朝廷指挥，呵……”

他苦笑一声道：“可能也早不听我丞相府的指挥了。现在张垚硬回去，必定要举兵谋逆。我平日让你们二人多部署防备张垚硬，你二人可有照做？”

熊鸿志和杜元武对望一眼，隐约猜到了什么，道：“丞相吩咐，敢不遵从？”

唐玉忍不住插嘴道：“如果张垚硬在朝州起兵，你二人可有自信剿灭他？”

熊鸿志和杜元武抬眼看向唐玉，都不敢说话。

直到苏离道：“没听到陛下的问话吗？”

二人才忙回道：“不出一月，定能平定。”

苏离笑道：“陛下面前，你们要实话实说，不许掺假。”

二人恭敬回道：“下官不敢说谎。”

苏离望向唐玉，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看我安排得周全吧。

唐玉冷哼一声，心想，真是个老狐狸，对熊鸿志和杜元武道：“苏丞相保举你二人平叛，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再为朝廷效力。”

听到这句话，二人都有些懵。

他们眼前的苏丞相早已是阶下囚了，又怎么能保举他们……

苏离叹气道：“两位统领，过去是我不自量力，妄图挑战天命，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只是连累了你们，心里过意不去。好在陛下乃圣明之主，愿意摒弃前嫌，重用你们二位。你们二位还不谢恩？”

熊鸿志和杜元武听了这话，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犯的可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小罪，而是谋逆的大罪，真的还能得到宽宥吗？

见二人不作声，苏离道：“陛下和我都在这里，你二人难道还不信吗？”

熊鸿志抬头看向苏离，问道：“陛下，我们犯的可是不赦大罪谋逆，您当真愿意饶了我们？”

唐玉咬着后槽牙道：“你们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如果真心为国效力，朕怎么会不珍惜？”

他叹了口气，道：“谋逆的人是苏离，你们不过是被裹挟其中罢了。”

苏离道：“你们二人听着，我已诚心悔过。你二人有大造化，得到陛下宽宥，还不快谢恩！”

如果能活，谁愿意死呢。

而且这是苏离的吩咐，他们也不算忘恩负义。

想到这里，二人便朝唐玉拜谢，道：“如能得陛下宽宥，定肝脑涂地报效陛下，再不敢生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