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脸上一本正经、严肃。

好个听话的孩子。

然而并未“打动”纹身中年人：

“老实？我信你个鬼鬼，”

“小伙子，别装糊涂，对你没好处。”

声音突然变冷。

要变脸了，这种前后反差让人恶心。

莫非感觉更甚，毕竟两人心理年纪差不多，内心容易被这类虚伪恶心到。

“谁跟你装糊涂？你谁啊？莫名其妙，”

“是不是想抢劫？”

莫非突然提高声音，态度“恶劣”的质问纹身中年人。

纹身中年人明显一愣，没想到莫非这么“恶”，错就错在把莫非当成了对手，忘了他只是一个少年，具有撒沷的天然优势。

这样被人纠缠心里非常不爽，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出手，对方也不可能乖乖回答他问题，这样僵持毫无意义。

莫非眼前有几个明显的问题想搞清楚，纹身中年人是怎么弄到这身制服的？凭什么可以大摇大摆的混在一堆碍眼人群中拦住自己，不怕其他城管发现吗？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他凭什么拦住自已？又为了什么？

纹身中年人表现不一般，无论他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单凭他表现出来的能力让莫非佩服，莫非迫切想搞清楚对方，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他不动声色与对方纠缠的原因，希望通过从中“交流”发现某些线索。

然而一无用处，估计对方同他想的一样，结果两人胡扯一通，谁也没讨到好处。

变脸就变脸，事到如今莫非知道两人离撕破脸皮只差一步只遥，谁怕谁？

纹身中年人当然不是莫非一两句话能吓退的，既然敢找上门就肯定不怕被门夹。

莫非心里很清楚这点，对方非绝泛泛之辈，说不定下狠手。

不能像应付李天生一样应付此人，装晕装怕行不通，说不定掉了性命。

莫非眼睛骨碌碌一转，不等纹身中年人反应又是一声大吆喝：

“抢劫啦，有小偷，快来人啦。”

莫非的声音很尖，关键发生在敏感地带，人们警觉性相当高，神经高度紧张，似乎等的就是这类敏感信息。

尽管是中午时分，车站依然人来人往，周围人被莫非的叫声惊醒，惊恐的，狐疑的，鄙夷的，还有正气凛然的，各种目光同时集中在莫非和纹身中年人身上。

万众瞩目，周围刹时安静，一声呐喊冻住全场人脚步，所有目光最终集合到纹身中年人身上。

纹身中年人心里预演了很多种可能出现的状况，但绝对没有这种。

走不能走，躲没地方躲，采用任何方法都会激起人们愤怒和胆气，打死人不用负责的那种，谁叫你是小偷。

莫非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加上特殊的身份，效果出其明显。

可惜和纹身男一样算漏了一点，对方也是有身份的人。

不对，应该说忘了对方身上穿的衣服。

制服，一个特定社会体制中特殊的存在。

在周围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纹身中年人不可谓反应不快，就该说非常快。

“小伙子，对不起，我看错人了。”

纹身中年人和颜悦色的说道，说着亲昵的拍了拍莫非肩膀：

“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简单两句话，配以亲切谦逊的容貌，效果比莫非的话还好三分，及时把群情激愤控制在萌芽状态。

果然不是一般人，莫非暗叹一声，全靠一身皮啊。

演员都是好演员，包括一众群演。

人群慢慢解冻，开始缓缓流动，莫非左顾右盼几眼，对纹身中年人不理不睬，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若无其事的从纹身中年人身旁穿过。

小风波平息，接着走自已的路才是硬道理。

莫非自始至终装疯卖傻，对纹身中年人的话似是而非，似懂非懂，一应表现只是一个胆大的少年而己。

两人擦肩而过，都没明说原委，但都心知肚明，第一次交锋就像是个插曲。

车站人多，莫非并未趁机逃窜，而是走得不慌不忙，临登车前一秒假装不经意间看向刚才与纹身中年人碰撞的地方，果然人去踪灭，人群里看不到纹身中年人半点影子。

来无影去无踪？不知他用的什么道门，竟然弄得城管制服，莫非心里计较，看来对方诡计多端，自已得小心才是。

又想，他是怎么发现自已的？又凭什么确定自已是目标对象？难道自已身上有什么明显标志？

不能确定，又左右想不通，真想把他抓过来好好逼问，可惜不是好时机。

莫非带着满脑子问题上了客车，然后不管不顾吃自已包子，他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双眼睛自始至终在盯着他，直到客车启动，和莫非的影子一同消失。

且说郑春风他们被莫非支开之后急忙往家跑，张成仁腿不抖擞力气也有了，关键时刻郑春风彰现彪悍劲，到家后立刻马不停蹄召唤人手，一片灯火通明往莫非所在方向赶，结果一去发现空空如野。

人呢？

郑春风望着黑漆漆的荒野出神，若有思又思不明。

“肯定回去了。”

人多，张成仁声音最尖。

此言一出人群开始骚动，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嚷嚷。

“风哥，人呢？”

“是不是跑了？”

“真有坏人？”

“还打不打架？”

郑春风俨然无畏将军，被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围在中间，他一言不发，心中也纳闷，难道莫非真被人掳走了？自己回家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会隐身法或飞，否则路上肯定碰上。再说自己这么大动静，就算走其它小路也能看到，不应该出来解释一下？何况没有小路。

“春风，莫非肯定回去了，我们撤吧。”

这些人中只有张成仁一个人喊他春风，换作平时早抽死他，他学的是莫非的口吻。

从小到大同龄人中没人叫郑春风大名春风，要么叫小风，要么叫风哥，只有莫非来了才叫他春风，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也只有他一个人敢这么叫。

张成仁今晚不知抽什么风，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竟然叫上了，你想郑春风心里阴影有多大。

“春风，要不我们去他家里看看？”

“你叫死啊。”

张成仁叫得正欢，郑春风冷不丁沉喝一声，黑暗中闪过一道阴冷目光。

这是第一次冲自己发火，张成仁脖子立马一缩，嘴角一阵抽搐，不敢吭声。

郑春风没再说话，静静的看着黑夜。

周围人都默不作声，显得郑春风颇有风范，假如莫非在场必定不会放过臭他的机会，但他踪影全无。

“回吧。”

良久，郑春风吐出两个字，好像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才罢休。

都是心性顽劣之人，一帮家伙像凯旋而归的士兵，兴致昂然的班师回朝。

少年人打架闹事都这样，架不住人多，郑春风再沉思也想不到莫非会遇到什么事，他想到事情不简单，但想简单的处理，以至叫了平时一起“混”的少年们。

没法说明白，估计大人也不会理睬他这些说不清楚的破事，这就是心理代沟。

回去时郑春风走在最后，张成仁老实跟在他旁边，这会学乖了，一个字不吭。

差不多要到家门口，郑春风脸突然偏向张成仁：

“你知道他家住那儿吗？”

声音很轻，像讽刺，又像询问，透着一股复杂的心情。

郑春风心里有数，张成仁说到莫非家去看看不失为一个安心的办法，但问题是他们知莫非家住哪吗？

答案是否定的，两人谁也不知道，因为平时不玩在一起。

张成仁哑口无言，过了很久憋出一句不上道的话：

“杨杨肯定知道。”

事实上杨杨也不知道，只有一个人知道——“霸王花”明月。

张成仁乱猜，完全未察觉他的话扎了郑春风的心。

要说为什么幼稚不成熟，大概指张成仁这种说话不过心、郑春风青春躁动暗恋作死。

心被白扎了，总不能和一个呆子计较，郑春风甩了个大大的白眼，最终黯然：

“算了，去他家又能怎样？”

“如果不在，我们没办法，报警也要等到明天，”

“万一他又来学校呢？明天上学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