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9、第 39 章
“你在想么?”
“嗯?”
殷妙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低头继续给路德维希包扎伤口。
“我在想……今天究竟是么日子?连你都跑去和人动手打架,还受伤。”
路德维希闻言笑笑:“他比我伤得更重。”
哪怕自己也挂彩,他却毫无反省的意思, 眼里反倒透出几分少的意气与张狂,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打就打,还能拿老子怎么样”的无所畏惧。
殷妙无奈何地叹气。
右手指节些轻微擦伤,淤肿渗血的红痕在筋脉分明的手背上尤为明显。
嘴角也些破皮, 几个小时过去, 早已变明显的青色, 殷妙心疼地摸摸, 却被倏地抓住手。
路德维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眼里愫深沉又晦暗, 反复揉捏着她柔软的指腹。
刚刚洗完澡的头发种凌乱破碎的美感, 行动间透出几分无法挣脱的强势。
他看着看着, 终于像是忍不住似的, 伸出手臂紧紧环抱殷妙, 仰头下下地啄她, 像个没安全感的小狮子, 不断确认同伴的存在。
两人腻歪阵分开。
“所以到底因为么打起来的啊?”殷妙气息微喘,到底还是压制不住强烈的奇心, 惦记着这件事的原委, “让我猜猜,是你们讨论某个观点起争执?嗯……还是他说黑格尔坏话?”
能让路德维希如此大动干戈, 想必那坏话得够狠的吧,都骂黑格尔么呢?
路德维希失笑地摇头:“都不是,没么,对, 你下午去哪?”
仿佛瞬间按下暂停键,殷妙收拾药箱的手顿顿。
随即她语气轻松地说:“没去哪,在市集广场那边逛逛。”
黑色的车辆沿着幽静的森林路缓缓行驶,穿过枝繁叶茂的绿荫和连绵起伏的山峦,开往道路尽头矗立的私人领地。光从外表就能看出,这是座比法兰克福酒店城堡更具历史感的家族庄园,它占地广袤,满目翠绿,不仅修建得庄严典雅,还兼具宫殿的豪华气派。
到达近前时,镂花的铸铁大门无声无息地自动打开,在两边雕像的沉默注视中,汽车经过大片修剪整齐美观的前花园,最终停在恢弘雄伟的主建筑门口。
身穿正装的路德维希单手扶着车门下来。
进门前,他抬头深深望眼庄园的最顶端,眼里么绪都没。
路上看见他的管家和园丁都会恭敬地停步低头,等他过去后再安静地离开。
这里的切像被套上秩序森严的枷锁,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放满木质书架的阅读室内,带沟壑,目光如炬的老人正戴着眼镜,专注地翻看羊皮长卷。
他就是威廉(wilhelm),路德维希的祖父,霍亨索伦这分支的大家长。
“祖父。”路德维希站到他前,低声喊道。
“我听说,卡特琳娜前几天去找过你,你没时间见她?”
威廉没抬头,似乎依然沉浸在阅读的世界。
路德维希神色凝重:“我想请您取消和卡佩(capet)家族的联姻。”
话出口就是重磅-炸-弹。
卡佩是卡特琳娜所拥的姓氏,个比霍亨索伦还要古老强大的家族,鸢尾花不落的神话曾经飘扬在整片欧洲大陆上,而卡特琳娜所在的是其属于卢森堡系的分支,向来和他们系亲近。
威廉听他说完,神依然十分平静。他的脸上着道道纵横沧桑的纹路,样貌也不复昔日的轻俊美,唯那双如宝石般祖母绿眼睛依旧清亮睿智,眼望过去便让人心悸臣服。
其实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路德维希的眼睛和他如出辙。
“路德,我需要理由,你知道这不是件小事。”
“我喜欢的人。”
威廉缓缓笑笑,意所指地说:“是那个华国小姑娘吗?叫做殷妙?”
路德维希露诧异:“您已经知道?”
“略耳闻,”他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带着某种独特的威压感,“听露娅提过几句。”
威廉推推眼镜,饱含深意地看路德维希眼。
“你十岁的时候,曾经因为这个事闹过场,还记得后吗?”
“记得……那次我受到很重的责罚,家族里其他长辈都表示应该守诺坚持婚约,不同意退婚,是您站出来主将此事搁浅,等待日后再议。”
“你自己也说,是暂时搁浅,那么现在就到再议的时候。”
“我的想法没改变,我拒绝联姻。”
威廉嗓音淡淡,说出口的内容却步步紧逼。
“所以你要为那个孩子,抛弃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责任,放弃家族赐予你的切?”
路德维希语气决绝:“是。”
威廉沉默片刻,缓缓摇头:“路德,无论是十前,还是十后,你都没强大到拥以随心所欲反抗的能,你现在的叛逆与斗争,并不会改变任何结。”
他卷上羊皮纸,随手搁置在书桌上,忽然转换话题:“我记得你今毕业吧,能够放任你这几去学哲学,差不多已经是极限,接下来你去牛津念企业经济学,将来我再安排你进勒威。”
路德维希猛地抬起头:“祖父,我想继续研究哲学。”
威廉直视他的双眼:“你真的想么都不管不顾,辈子埋在研究室里吗?”
“出格的事,这件就够。”
“那女孩就和你喜欢的哲学样,沿途经历的风景再美,迟早还是要回到正道上来。”
“……您是要我,和她分开吗?因为我的姓氏?这种荒谬的理由?”
“路德,这并不荒谬,这件事远比你想象得要复杂。”
威廉的声音又低又沉,仿佛块沉重而漆黑的幕布,笼罩在他心头。
路德维希依然坚持:“她和哲学,我都不会放弃。”
威廉透过镜片看他:“如必须要你选个呢?”
“您么意思?”
“字意思,如天,你不得不从中做出选择呢?”
“哲学和殷妙,你愿意放弃哪个?”
“我不会选。”
“你的坚持毫无意。”
路德维希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容置喙的威严。
“就算我不出手,仅仅是来自家族和卡佩那边的压就足以将你们击溃,天两天,月两月,两,你坚持得住吗?或者说,她坚持得住吗?”
“我做得到。”
“她呢?”
“她也做得到,她……不样。”
这句未说完的话让两人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
良久,威廉长长叹息声,独自望向窗外,眼神里着某种追忆。
过久,他再次开口:“卡特琳娜的性子被她的父亲宠坏。”
“小时候养的宠物狗不小心咬她,第二天就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长大后身边哪位亲近的玩伴要是惹她不高兴,很快也再见不到人影,无论是狗还是人,在她这里像没么区。”
“路德,和你说这些,是在提醒你,你没想过,如她知道那孩子的存在,她会怎么做?”
“这正是我要求解除婚约的缘故。”
路德维希挺直脊背,低沉的语气像是结寒霜:“谁也不能动她,直到我死的那天。”
威廉深深地注视他眼:“你太激进。”
接着他向外挥挥手:“先出去吧。”
临走之前,威廉又再次开口喊住路德维希。
“下周普鲁士王室举办婚礼,你留下参加。”
“我还事……”
“么事,能比这个还重要?”
“……是。”路德维希无奈应下来。
他出门后,身后全程保持沉默的老管家凑上来,接过威廉手中的卷轴,重新归置到书架上。
“路德维希少爷很像您。”
“是像我……”
威廉望向早已空无人的门口,缓缓摇头。
“像我当样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总要狠狠摔下来吃些苦头,能学会后退。”
“您不阻止他吗?”
“这世上的事从来难让人如意,等他经历过,迟早会明白。”
殷妙下课后经过长廊,意外碰到多日未见的裴蓓。
她正坐在扶栏上和人说笑打闹,脸上的表灿烂又率真,不知道听到么,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还狠狠锤对方胸口拳。
两人无意中对上视线,双双愣怔,上都透出几分尴尬。
裴蓓很快跳下栏杆朝她走来:“聊聊?”
殷妙和她去到教学楼后的小花园,裴蓓在自助机上买汽水,转身丢给她罐。
她拉开拉环,碳酸气泡汩汩流动的声音,莫名带来沁人心脾的愉悦感。
殷妙咽下大口,仔细感受着气泡在喉咙口的翻腾:“那天,我不小心看到。”
裴蓓的声音含着戏谑:“我知道,我视是1.0,你被捂住嘴巴惊恐拖走的时候我也看到。”
殷妙无奈地回应:“……倒也不必描绘得这么详细。”
看不见的隔阂瞬间被打碎,刚刚碰时尴尬的氛围冲淡不少。
两人不自禁地笑出声,熟悉的亲近再次归来。
裴蓓笑阵,色正经起来慢慢开口:“是不是对你……冲击挺大的,其实我和安娜在起快三,这种事吧像也没法之于众……毕竟怎么看都很出格。”
殷妙转向她,眼里满是认真:“学姐,不管你做么决定,你永远是我朋友,我都支持你。你喜欢谁,喜欢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是你的自由,喜欢个人从来没出不出格的说法。”
裴蓓定定看她会,随后释然地解释:“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太单纯被吓到,没想到你比我想得还要熟,竟然反过来安慰我,看来我们的小白兔也长大啊。”
真正的朋友从来不靠语言维系,裴蓓在殷妙的眼里看到如既往的信任与理解。
心底那些说不清的担忧被彻底打碎,她的笑容再次变得烂灿起来。
“话说你最近怎么?我看你的样子不太开心啊?”
“嗯,”殷妙又灌口汽水,“学姐,我问个问题,如,我是说如,你和安娜的系布之后,这世上所人都站在你们的对立,你会觉得辛苦吗?”
“会啊,要是真坦白,就我家里那天天催我回国的架势,不得闹上天啊。“
她捏捏易拉罐,听着咔嚓的脆响,忽然坚定地笑道:“我不会屈服的。”
殷妙学着她的样子捏捏易拉罐,同样畅怀地笑:“我也不会。”
裴蓓睨她眼:“怎么,人来抢你那宝贝男朋友?”
“嗯,凶!不光抢,还变着花样欺负我呢!”
“那你告状啊,让你男朋友给你出气?”
殷妙啜口汽水,安静地答道:“不要,我不想他知道这些,本来他身上背负的压就够重,我是不会退却的,因为‘离开’这个词对他来说太残忍,同样的伤痛我不会让他承受第二次。”
“假如连我都退步,他又该怎么办呢?”
殷妙说话的音量很轻,断断续续飘散在空中。
裴蓓听不懂她在说么,只能隐约感受到她低落的心,
她只能笨拙地摸着她的脑袋尝试安慰。
“没系,都会的。”
“嗯,会的。”
两人轻轻碰碰杯。
像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哪怕前路暗淡,依旧英勇无畏。
几天前,市集广场的私人花园。
殷妙正独自对傲慢的露娅和温柔的卡特琳娜双重打击。
“这是下周婚礼的邀请函。”
卡特琳娜掏出张黑金色的精致邀请函,带着浅淡的笑意推到她前。
“婚礼?谁的婚礼?”殷妙挑挑眉,色不变。
露娅刚刚介绍完她未婚妻的身份,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邀请函,这是么意思?
卡特琳娜的态度更加温和,她浅褐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殷妙:“请误会,是普鲁士的亲王将会在波茨坦举行婚礼,你应该知道的吧,那是霍亨索伦的另分支。”
“谢谢,不过我就不去吧。”殷妙直接拒绝,将邀请函推回去。
“为么不去呢?”卡特琳娜的声音里带着天真的疑问,“是因为我吗?”
“因为我和路德维希的系,因为我们到时会起出席,所以你觉得难过吗?”
殷妙没说话,若所思地看向这位卡特琳娜小姐。
看来是她误解,哪怕态度再温和,隐藏得再,卡特琳娜和露娅本质上,也是样的。
样的目中无人,样的高高在上。
她说“她和路德维希”,轻飘飘的句话,就把路德维希划她的所物。
再将她打毫不相的外人。
卡特琳娜还在轻声细语地说服她:“你难道不奇吗?”
“你现在看到的只是片的他,他身为霍亨索伦的那,你从来没见过吧?”
“请你理解,我们系是家族内部共同的决定,并不是我和路德维希真正的想法,我觉得,或许我们以找个时间,坐下来起聊聊这件事,寻求个圆满的解决方法。”
“这场婚礼就很合适,等到那天,我们谈谈,再让路德维希做出决定,吗?”
殷妙沉默地看向她,最终应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
殷妙离开后,卡特琳娜姿态优雅地抿口咖啡,骨瓷的杯子放下时,没发出任何响声。
露娅在旁边皱着眉头,不解地问:“你为么邀请她?这种场合她没必要出现吧?”
良的教养像被刻进骨血里,卡特琳娜抬起手绢,擦擦妆容依旧完美的嘴角。
“为么不?我还挺喜欢她的。”
“而且你不觉得如她来的话,事会变得更加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