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大亮，李九州和郭子仪的大部队也赶到了滏阳。

进了城中，李九州命士兵稍作休整，问来迎的将领：“李光弼李公何在？”

那将领回道：“他说无颜来见主帅。”

李九州奇怪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将领叹息了一声，正要开口，身后已经传来了李光弼的声音。

“末将无能，特来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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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州和郭子仪顺着声音看过去，都是咦的一声。

只见李光弼解衣赤背，背着惩处罪人用的荆条，低着头来到了两人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李公这是做甚？”李九州忙伸手要将其扶起，但手上一用力，李光弼却全然不动，硬生生的跪在地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庆绪人呢？”李九州见他不肯起，撒了手问到。

“特来负荆请罪！”李光弼头也不抬，低着头高声说到。

李九州和郭子仪对视了一眼，已经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莫非，没能活捉安庆绪？”郭子仪问到。

李光弼依旧没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郭子仪又看了一眼李九州，缓缓将目光转向李光弼，“难道，让他跑了？”

“末将无能，中了安庆绪的奸计，被其从滏阳逃走了。”李光弼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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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郭子仪惊呼了一声。

李光弼带了一万多人马，在这里阻截落荒而逃的千余叛军，竟然被其打败，让其逃走了？

李九州也有些不相信，张大了嘴巴看着李光弼。

“李将军，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呢，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竟然让安庆绪逃走了，你可知他逃回去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郭子仪颇为生气，已经连话都说不连贯了，眼神中大为失望。

确实，任谁也想不到，一向骁勇善战的李光弼，带着多于叛军十数倍的人手，竟然让其活生生逃走了。

李光弼更是羞愧难当，脸上一红，高声说道：“此事确是我的过失，末将愿领军法，便是处死，我也毫无怨言。”

“你……唉……”郭子仪叹了口气，甩了甩手，无奈的看着李光弼。

如果依照军法，李光弼确实是犯了出战不力的罪，就算治其一个畏死不前之罪，也绰绰有余。

不论战争的胜败，为了鼓励参战，提高军队的士气，必须有强制性的各种行为规则和明确的赏罚规定。

对立功的军人，按军律赏赐钱财、官爵、田地、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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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违犯纪律和军律的官兵，处以杀戮、鞭打、徒刑等处罚。

一般出征前，往往会进行战前动员和宣布作战纪律、赏罚标准。

凡是服从命令，忠于职守、勇敢战斗、努力完成作战任务的，就在宗庙里予以奖赏;不努力执行命令，完不成作战任务的，就要杀死在宗庙里或者降为奴隶。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李光弼身为将领，作战不力，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恐怕非得治其死罪。

“起来说话。”李九州也长叹了一口气，又伸手去扶李光弼。

李光弼这才站了起来，但依旧不敢跟李九州对视一眼。

他心中有愧，知道自己这一败实属不应该，就算拼死也要拦住安庆绪的，却让其逃走了，而自己还安然无恙。

“你一万人马，怎么会败给安庆绪一千多逃兵？”郭子仪开口问他。

“啊？一千逃兵？”

在得知了安庆绪只有一千逃兵后，李光弼更是涨红了脸，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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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次真是败得不应该。”李九州澹澹说了一句。

一旁的郭子仪一个劲摇头，“真是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让安庆绪逃了。”

李光弼愣了愣，忽然唰的一声从李九州身上抽出了佩刀，往自己脖颈抹去。

“啪”的一声，李九州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手上的刀打落在地。

“你这是干什么！”李九州怒喝到。

李光弼低声道：“我没脸见各位，没脸见众军士，只好以死谢罪，主帅又何须阻止我呢。”

“讨贼还需要你出力，怎能这么轻易死了。”李九州看着他，“安庆绪命不该在此绝，天命，他不该死在你我的手上。”

“还说什么天命，都是我的过失。”李光弼并不推卸责任。

李九州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踱起步来。

有些事情，历史的规律，看来是没那么容易改变。

看来上天安排的，安庆绪始终还是要由史思明来对付。

虽说李光弼有责任，但这又岂不是天意。

而且，一开始，李九州也没抱着必定能在此杀了安庆绪的希望。

“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责任，没有提前安排布置好。”李九州主动揽起了责任。

“都是我的错。”李光弼答到。

“不。”李九州说道：“让安庆绪逃回掉了，兴许还是一件好事。”

“好事？”郭子仪和李光弼异口同声，齐刷刷看向了李九州。

李九州轻轻扫了两人一眼，“若是安庆绪死了，史朝义在叛军中就一支独大了，恐怕还不好对付，留着安庆绪的命，咱们接下来看他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听他说得似乎很有信心，两人都是一脸疑惑。

“放走了安庆绪，说不上是功是过，不过众将士面前，总得有个交待。”李九州说着看向李光弼，“你轻敌大意，吃了败仗，放走了安庆绪，该罚，就罚你去喂一个月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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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州心里大概清楚，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双方是打不起来了，想必史思明那边早已按捺不住了，自己要坐山观虎斗。

正好找个理由，让李光弼当一个月的弼马温，也休息休息。

说完，李九州又轻轻拍了拍李光弼的肩膀，“你这条命，给我好好留着，多杀几个贼人，身上的这些棍棒木条，留着杀敌用吧。”

李光弼见主帅竟没有责怪自己，替自己开脱，心中感动不已，一时涕泪纵横道：“主帅，从今往后，我李某这条命就是你的，我一定会舍身报国，以谢主帅今日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