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群本就是不小的安全隐患，而如果这一群人都拿着火把……那画面真是美得让人不敢看。

不过幸好，现场有一位无可争议的秩序维持者——当然不是年老体衰的公爵，而是地位比公爵还高的天使。天使不仅能飞，还自带扩音系统，再加上在人群中无与伦比的威信，负责维持秩序那真是再好不过。

因此尽管宫门前汇聚了好几万人，但并没有出现踩踏的现象。不论身体强壮与否，每一个人都轮到了在火堆边点燃火把的机会——只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等待的时间都非常漫长。

手持火把的人们，在大道上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自宫门口向西城门而去。

许言看着宫墙外那些兴高采烈地举着火把的人们，

不禁叹了口气。

“许言先生，您在想什么呢？”身旁的苏菲娅显然是注意到了许言微妙的情绪，好奇地问道。

许言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苏菲娅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许言先生，上次您给我讲的那些原理，我又仔细想了想，感觉还是有些疑问……”

“不知道苏菲娅殿下是否听说过一句谚语，”许言的嗓音有些低沉，“好奇心杀死猫。”

少女却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许言先生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天底下，没有不触犯禁忌的贵族。”

“真不愧是赛斯殿下的妹妹，您和您哥哥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或许是因为我和赛斯哥哥小时候，都从安德烈哥哥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吧。”

“您、赛斯殿下还有安德烈殿下，童年时的关系很亲密吗？”

“在安德烈哥哥的成年礼以前，是这样的。”

“但后来变了？”

“是啊……”苏菲娅不禁慨叹，“突然有一天，安德烈哥哥好像也长大了。他不会再跟我和赛斯哥哥有说有笑。就算是和我们说话，也像是隔了好远的距离，感觉就好像已经不是亲兄妹、亲兄弟了一般。”

“突然就疏远了么？”

“嗯，突然就疏远了。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安德烈哥哥似乎变回到以前的样子，又和我们无话不谈了——可是这样反而更让我们害怕。”

苏菲娅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一句话时甚至近乎于呢喃。但许言一字不落地都听清了。

沉默片刻之后，他又问道：“那么彼得殿下呢？”

“彼得哥哥的岁数比我和赛斯哥哥大太多了。所以在我们的印象中，彼得哥哥一直是个不苟言笑难以接近的兄长。”

就在苏菲娅和许言低声交谈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安德烈的声音，语气颇为爽朗。

“许言先生，似乎很对我妹妹的心意啊？”

苏菲娅顿时低下脸不说话了。

许言则看向了出现在面前几步远的安德烈，微笑道：“苏菲娅殿下刚才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和我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愿意和你说话就已经很值得惊讶了。我的这个妹妹可不喜欢交际，她平时遇到陌生人不快步跑掉就很不错了。”

许言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安德烈殿下，我们还是不要当着苏菲娅殿下的面谈论她了吧。而且，我是有一些正事想要跟您说的。”

“哦？许言先生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安德烈笑了起来。但与一般贵族的笑容所不同的是，安德烈露出了一丝牙齿，这便足以给人留下诚恳而热切的印象。

“在这里不太方便。请您跟我来，拜托了。”许言朝着阶梯处走去。

安德烈踌躇半晌。等到许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阶梯处时，他才咬了咬牙，快步跟了过去。但在跟上许言的同时，安德烈没忘了冲自己的侍卫们招手，让侍卫们跟在他后面。

苏菲娅则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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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墙上下来之后，许言领着安德烈和一众侍卫走进了正殿旁的高塔。但他们并没有顺着高塔的阶梯往上攀。

因为赛斯就站在阶梯的底层，等着他们。

眼下的这一步，当然是许言和赛斯早已商量好的。当着安德烈的面该说什么话，许言也跟赛斯讨论过了。于是此刻，许言便只需要垂手立于一旁，旁观赛斯的临场发挥。

“赛斯，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有话要跟我说吗？”安德烈先按耐不住了，皱眉问道。

赛斯学着许言教给他的姿态和表情，微微鞠躬，貌似谦卑地说道：“二哥，我最近这些天一直在想，在反思我自己的缺点。昨天晚上我想通了，跟你不一样，我只是个一无所长的平庸之辈。”

安德烈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劝道：“赛斯你也别过于谦虚了……”

“不不不，这不是谦虚。我现在的处境就足以证明自己的无能了。而且幸亏有许言先生相助，要不然前几天的晚上我肯定已经遇刺身亡了。我已经想通了，我真的不适合公爵之位。不，应该说我压根就不该有类似的想法！”

安德烈皱紧了眉头，紧盯着赛斯。

赛斯却露出了近似于讨好的笑容：“所以啊哥哥，我请求你，在你的计划中给我安排一个位子，我愿意拼尽全力帮助你！”

“你要帮助我？”安德烈瞪着自己的弟弟，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没错，我已经认识到了，什么样的人就该干什么样的事情。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能帮上哥哥的忙就非常满足了。”

“那么事成之后呢？像普洛夫叔叔那样，你也想要当城卫军统领？”

这时，赛斯却忽然苦笑起来：“我其实没有那样的奢求，我自认为没有普洛夫叔叔的领兵能力。不瞒你说，我的愿望其实是……活命就好。再像前些天那样继续下去，我觉得自己真会死在彼得的手里。”

安德烈的目光忽然飘到了一旁的许言身上。

许言不动声色地微笑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安德烈忽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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