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谷正在田里除草。

中考完第二天她就下田干活了。

在考完试的时候，老师有说过成绩会在今天出来，她一大早的就有些心神不宁，想要回学校去看看自己的成绩，但是她妈不允许。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干活。一天就知道吃白饭的来干活了，还整天东张西望的，真不知道你这些年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人家天天上工的呢。”

梁春花自己干活非常的麻利，就看不得女儿做事情拖拖拉拉，棉柔的性子。

蒋小谷被说得委屈，也不敢跟她妈回嘴，因为她知道她但凡回一句，她妈能有十句八句在后边等着她呢，她可说不过自己妈，到最后只会越来越委屈。

所以被骂习惯了之后，她妈说什么她都只是听着不回嘴，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跟她妈顶一句，但肯定是要有她爸在场的，不然的话他怕挨打了都没人救她。

“怎么了？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不成，你看看人家招娣比你还小一岁呢，人家干活多利索，一天都能挣六个公分呢，你看你除了吃，除了会伸手掏钱，你还会什么？！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整天的耍大小姐脾气。”

即使蒋小谷闷不做声，梁春花都不打算放过她。

一整天的上工干活，大儿子又不听话，让她窝火的很，有个出气的自然是逮着了使劲地说。

就是把生活中所有的那些不顺心的事情全部都发泄在这个上头了，就连旁边招娣她妈听着有些不对味。

她呵呵笑道：“哎呀，蒋家大嫂子，你可别说你家小谷了，她已经很好了。我们家招娣哪能跟你家小谷相比，小谷的手是拿笔的，以后说不定就跟许知青一样写文章挣大钱的呢。”

她想想心里边就酸的很，要是她女儿能有蒋小谷这样读书认字的文化，她恨不得在家里边供起来，哪里还舍得让她来上工呀。

不过自己家里也确实供不起这样一个读书人。

所以这就是一个不可解的死循环，家里没钱送孩子去上学，孩子就没有文化，没文化就只能在田里干活。

梁春花撇了撇嘴：“呵，我等着她写文章赚大钱，还不如我自己多上工，赚点工分呢，她跟许知青那能比吗？人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她就是乡下泥腿子也要学人家去上什么学，真是越上学心越野了，上工也不想来，天天就闹着要去上学是能当饭吃还是能挣大钱？哎，你是不知道上个小孩上学有多难。又不上工，没工分的，天天要吃饭，回来还要伸手问要钱，这工分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难呐。”

接着就是一通的诉苦为了送这个女儿上学她和她老公两个人确实是累得不行。

主要是劳心劳力的送了一个女儿上学了之后，以后嫁到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想想就不甘心。

女孩子嘛，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还是老老实实回来上工好了，他们没那么累，蒋小谷还能够赚工分养她自己。

反正她是不求这个女儿以后能给他们两个老的养老，只要她能够养活她自己，不拖累家里人吧。

招娣她妈听得直咋舌。

好家伙，原来要想供养一个上学的人是这么难啊，以前她只知道送孩子上学很难没想到花费这么多，像她家孩子多的根本就送不起。

还得是梁春花她家有个能领国家津贴的儿子才能支撑得起这样子的花费，不然的话哪能送的起呀？

也不看看整个村里边也就大队长家的小儿子念了高中，其余人能读个初中就已经很不错的了。

招娣她妈有些同情梁春花了，累死累活供养女儿上学，以后嫁去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他们图什么呀？

她也劝道：“小谷啊，你爸妈也不容易哦，送你读书这么多年了，现在你都这么大了，眼看着就要说清结婚了，还读什么书呀？多挣点工分，给自己攒点嫁妆以后才能过得好。”

一旁的那些大婶大妈们也纷纷去劝说蒋小谷，就没听说过女孩子要读书，读那么多书的。

“小谷啊，你也要体谅你父母呀。”

“小谷，你可得趁着现在年纪正好的时候，找个好人家嫁了，嫁人才是第二次投胎了，嫁得好了，以后一辈子才能过得好。”

“对，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看王振宇读完高中还不是得回来上工，读高中也不分配工作，你去了也没用的浪费钱。”

“就是这个道理，与其花那么多钱和粮食去学校里面学那些没用的知识，还不如在村里边跟着许知青写文章了，说不定就能挣大钱了。”

梁春花也说道：“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我们村里边有许知青这个文曲星在在那呢，你还去上什么学？每天下工的时候去请教一下许知青就好了。”

之前王振宇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她家蒋小谷也可以去呀，而且还能跟许知青提前打好关系，她们两个关系好了，说不定许知青更加乐得嫁给自己二儿子呢。

梁春花算盘打得响，把所有的一切都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蒋小谷只觉得心里一酸去上学和辍学在家自学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她妈还是铁了心的不让她去上高中了。

五星中学的校长和赵老师两个人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着，已经拿到红旗大队这里了。

逢人就问：“蒋小谷家在哪啊？！来报喜了，蒋小谷淮安市第一名！中考状元啊！”

“状元”这两个字很直白。

听到的人都与有荣焉：“蒋小谷考上状元了？！”

“整个淮安市第一啊！厉害呀！我们红旗大队又要出一个文曲星了！”

“我知道蒋小谷在哪儿，她正在田里上工呢，你们跟我来。”

校长和赵老师很快就被热心的人带到了田边。

赵老师一眼就看见了带着草帽在田里边弯腰扯草的蒋小谷。

她最喜欢的学生。

“小谷！”

她激动地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