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了，成为世间绝无仅有的神。”

清风拂面，卷起细小的沙尘，带给人些许温热。

文诺没有开心，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宋懿安。

因为他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宋懿安，她杀了自己，又让自己得以重生。这个世界充斥着光怪陆离，自己活下去就是在刀尖上行走，死亡与他相伴，饶是如此，文诺却仍旧觉得它比地球更美好。

内心依旧向往平凡，只不过少年学会了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小溪，炊烟，竹屋，梦中的景致逐渐崩塌，留下血淋淋的现实。

还好，他尚能握紧手中的长剑。

“骄傲吗？”宋懿安柔声问道。

文诺摇了摇头，怎么会骄傲，上辈子加起来做了四十来年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你，其实你不是人，你是神。

谁高兴得起来啊？

听起来无所不能的神，万年前就死绝了，谁想做被世界淘汰的家伙谁去做吧。

“也是，仅仅这样的程度，确实没什么骄傲的。”

宋懿安理所应当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嫌弃。

文诺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头的焦躁，“试验的结果呢？”

宋懿安耸了耸肩，“哪怕是碎片，它所蕴含的威能也太过强大。要压制住它，却又不排斥它，没有强大的灵魂是不行的。实验证明了，万年前的神明，除了身体素质比人更加完美之外，灵魂的容量至少也是人的两倍。”

她伸出手在文诺的眉心点了点，“在试验中，我能保住试验体的肉身，却不能保护试验体的灵魂。由于界碎片的威能，‘他’的灵魂死了，灵魂的魂力没来得及有散去，你就占据了他的身体，吸纳了‘他’的魂力。拥有两人份魂力的你，才具备与界碎片的威能制衡的资本。”

“这，才是你活下来的根本原因。”

文诺苦笑起来，自己倒霉了四十来年，原来是早就把所有的运气都用在生存上面。

穿越也是个技术活啊。

“你也算半只脚踩进修行界高层，是时候将一些真相告诉你了。”

文诺眼神一凛，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

宋懿安微笑道，“放心吧，我设了结界，除了你我二人，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哪怕不是我告诉他的，也要宰了我？”

宋懿安无所谓道，“倒没有那么严重，不过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太过于惊世骇俗，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说给别人听。”

文诺深深地呼吸着，心脏砰砰直跳。

“其实，我们一直以来所说的魔族，指的是万年前陨落的神。”

第一句话便惊世骇俗，在文诺的脑海中炸开，剩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两股战战，几乎跌坐在地上。

文诺咽了口唾沫，喉结蠕动地极慢，甚至能听到他吞咽的声音。

“万年前的时代，存在着神界、魔界、以及现在我们生活的人界。本来相处得很融洽，然而魔族滥用魔界的灵气，导致魔界崩坏，只有极小一部分强者逃到人界，其他魔族与魔界一并消亡。存活下来的魔族占据了人界大部分地盘，人类沦为下等奴隶。”

“神界一直受人界的供奉，然而被魔族奴役的人类，再也无法供奉神明，没有贡品，让贪婪的神族十分生气，于是他们派人去人界查探缘由，刚落地，就被埋伏的魔族一举歼灭。”

“神族没得到回应，又往人界派人，结果又遭魔族杀了个干净。这时候，神明意识有恩替，他们不断地加派人手。终于，在一场围杀中，一名神族逃脱了魔族的包围圈，回到神界，将事实禀告给神主。”

“神主大怒，发重兵下界讨伐魔族。没想到的是，魔族自从占据人界后，就不停地积攒战争物资。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界，而是神界。”

“席卷三界的神魔大战就此打响。可惜的是，神族做的准备太过仓促，败在了魔族手中。”

“大军溃败，剩余的神族逃回神界。魔族没有就此罢休，集结人界的全部力量反攻神界。”

“最终，神族抱着最后的尊严，引爆神界，魔族精锐没料到神族殊死一搏的决心，来不及撤离的他们，与神族一起埋葬在冥冥虚空中。”

“人界幸存的魔族只是些老弱病残，面对拿起武器翻身做主的人类，他们选择了臣服，同时也交出了魔族的秘密，也就是修炼的秘法。”

“这些秘法，逐渐演变成了人类修行的功法。”

“一开始，功法是公开的，所有人都可以修行。可惜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发现不是每个人都适应这些修行功法。它们本属于魔族，因此只有魔族才能完整地修炼，哪怕经过不断的改进，也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修成。这极少数人，成为修行者的先驱，他们改变了世界的规则，将功法据为己有，各自为营。将孱弱者排挤出去，留下属于自己的精锐，渐渐地，便有宗门。”

文诺受的刺激有些大，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奇怪，却没想到真相会离谱到这种地步。

宋懿安嗤笑一声。

“可笑的是，当先驱者们拥有和魔族一样强大的修为后，却害怕人们把他们当做魔族。所以，先驱者们修改了历史，将消失在虚空中的神族称作魔族，而他们，则成为神族的继承者。”

“短时间内，人们并相信他们的话，因为他们知道战争的真相，可是他们的寿命无法和先驱者相提并论，随着知情的人类慢慢死去，留下的修行者继续篡改，真相自然而然地被谎言所代替。”

“为了保证先驱者们的绝对地位，他们将目光转向拥有同样力量的残余魔族。先是撕毁与魔族的协议，然后将所有的魔族绞杀殆尽，从此以后，人间再无魔族。”

“然而在魔族首领临死前，他撕开了虚空缝隙，妄图毁灭人界。”

“面对虚空缝隙，先驱者们根本无力对抗。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一位英雄出现了。他是神族与魔族的私生子，拥有神族用之不尽的神力以及魔族无坚不摧的体魄，在大战时期，他的存在不被认可，于是被流放到人界。”

“在人界隐姓埋名数百年的他，发自内心地爱上了人界，于是在人界最危难的时刻，他站了出来。以人界上古巨妖的封印为基础，用自己生命为代价，召唤出沉睡的神族四圣兽，借助他们的力量，强行将虚空缝隙封闭。”

“原本大陆是一整块，在填补虚空缝隙的过程中，受到来自虚空的巨大冲击，大陆分崩离析，裂成四块，才有了现在的四块大陆。”

“由于过程中需要支点，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神力凝为实质，构筑出承轴，这些承轴就是大陆之间结界。”

“英雄死后，肉身化作尘埃，吸纳虚空中神界能量，成为神界碎片。而他的灵魂，至今依然守护着人界，成为世界的意志。”

“虚空缝隙中的神魔其实并未死绝，极少数依然活着。最强的存在，才能突破封印，回到人界，实力因此折损十之八九。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等待他们的，没有自由的空气，只有修行者的追杀。”

“他们，无论神魔，都被我们称作魔族。”

“而接受他们传承的人，也会被叫做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