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儿听得出来曦妃的意思是指自己是皇后的狗，甚至在搬弄是非，诬陷蒋翠裳之死，是自己要替皇后灭口。

傅蓉儿听曦妃这样说，心里纵然是百般地不恼怒，面上却只能赔着笑道：“娘娘说得是，不过这样的话，娘娘您最好只在奴婢面前说，可千万别叫皇上听到了。”

曦妃反问道：“便是叫皇上听到了，又能对本宫怎么样呢？傅蓉儿，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傅蓉儿笑意不减地道：“不是奴婢看得起自己，而是怕娘娘您看轻了皇上。”

这样的话，细究起来，实在是有些大不敬，曦妃听了，自觉抓住了把柄一般，伸手一指傅蓉儿，怒喝一声，道：“金蜂，掌嘴。”

金蜂上前，便要打傅蓉儿，却听傅蓉儿忽地高喝一声：“且慢，娘娘您要打奴婢，容易；不过嘛，传了出去，后宫诸人会不会觉得娘娘是因为奴婢说准了，而恼羞成怒，那便不得而知了。”

曦妃道：“金蜂，先慢着，让她说出来，如何便是本宫看轻了皇上呢？傅蓉儿，你若说不出来，本宫要你的命。”

傅蓉儿昂着头，正色道：“帝后二人，向来夫妻敌体，曦妃娘娘的话里，却是明里暗里透着奴婢在替皇后娘娘遮掩什么的意思。奴婢自问，绝未做过曦妃娘娘您所指责之事，皇后娘娘更谈不上杀人灭口，您这样说，难道不是看轻了皇后娘娘么？看轻了皇后娘娘的人品，便是看轻了皇上识人的眼光。”

“哈，说到头，还是在拿皇后娘娘来压派本宫么？”曦妃冷笑愈甚。

傅蓉儿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现下还要去昀妃娘娘面前候审，不能久侍曦妃娘娘了，还望娘娘放行。”

曦妃道：“金蜂，送这个贱婢去见曦妃。本宫还要往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没有闲功夫，同她纠缠。”

曦妃辇轿旁的张树生，将一切看在眼里，对于皇后娘娘命傅蓉儿往昀妃面前候审一事，暗暗地记了下来，想要寻个空，将之告诉皇帝，却又苦于最近要一直在曦妃身边伺候，不能面君。

曦妃的仪仗从傅蓉儿的身边，浩浩荡荡地过去。傅蓉儿手心再一次地湿透了，说不出是因为惧怕，还是紧张。

金蜂冷冷地道：“走罢，真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要同你置气。”

傅蓉儿从地上爬起来，道：“金蜂姐姐若能劝曦妃娘娘不同奴婢置气，奴婢可是感激不尽了。”

金蜂冷笑一声，道：“你少夹枪带棒的，娘娘认出你了，叫我来认，我不可能不认。更不可能为了你，在娘娘面前撒谎，咱们两个，没那么好的交情。”

傅蓉儿亦冷笑一声地道：“不是没有那么好的交情，而是根本就没交情。只是金蜂，你既然为了你们娘娘，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和曦妃娘娘说认错了人，便是了，又何必费这个周章？”

金蜂郑而重之地道：“一则，在娘娘面前，我不敢扯谎，那一回，因为对娘娘有所隐瞒，娘娘连玉蟾都打了，我不想挨打，更不想失了娘娘的宠爱，所以，我不会在娘娘面前替你遮掩什么。再一个，万岁身边的张公公，就是那个看一眼，便能记住一个人的张公公，现在协助我们娘娘办理太后寿延，有他在，我更不敢同娘娘面前扯谎了。芙蓉，要说的话，咱们两个也算是无怨无仇，可是，咱们两个，各为其主，各人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都清楚，咱们之间，不必再说别的，你也别指望着有一天，我能替你想什么。我呢，同样，也不指望有一天，你会帮我。咱们，各自当和面自的差罢。”

傅蓉儿笑道：“是我想得多了，金蜂姐姐，咱们走罢。”

金蜂也道：“得了，走罢，早早过去，我也好早早复命。”

二人并排走在辇路上，虽然还是各为其主，各自处在不同的势力之中，互相看对方都不大顺眼，可是，却又彷佛知己一般，在对方面前，是那样的通透，通透得像是没有阴私一般。

一时，到了裕禄宫门，守门的宫婢从未想过一个坤元宫皇后身边得宠的宫人，和一个遐福宫曦妃身边得宠的宫人，会并排走来。初看到二人时，也是一怔，待二人说明来意，连往里面报信。

傅蓉儿与金蜂相视一笑。

金蜂从鼻子里面冷哼一声，道：“看罢咱们两个，并排过来，明日里，便能成这宫里的新闻了。”

傅蓉儿释怀地笑道：“倒是有趣，不知道到她们这些人口里，又要传成什么样的故事了。”

金蜂也是一笑道：“管他呢？爱怎么样，便怎么样罢？”

傅蓉儿笑道：“金蜂姐姐，沾上我，便指不定又要有多少祸事，你不怕惹祸上身么？”

金蜂道：“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罢。”

一时，昀妃身边伺候的碧珠出来，对二人道：“昀妃娘娘请二位姑娘进去。”

二人互视一眼，便跟了进去。

到了昀妃的寝殿，只见昀妃正襟危坐，面前摆着笔墨。

二人参拜了昀妃，只听昀妃的声音有些沙哑地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还有曦妃姐姐的意思，本宫都已然知晓，金蜂，你回去只对曦妃姐姐说，她叫你跟着过来，心里是不放心这边，本宫知道她的心思，叫她放心便是了。别的话，都不用再细说了。”

这云里雾里的一番话，叫人听了，彷佛觉得是昀妃与曦妃之间有什么关联，却又猜不出他们的关联是什么。

金蜂一头雾水地退了下去。

送走了金蜂，昀妃看了一眼傅蓉儿，道：“本来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是好事，没想到，这才一宿，又把你送回来了，傅蓉儿，不知你心做何想？”

傅蓉儿道：“皇后娘娘皎皎之白，不容奴婢没有洗刷冤屈，便回坤元宫伺候。”

昀妃轻轻一笑，对傅蓉儿道：“这是皇后娘娘不容，那傅蓉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