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天陈母生日，两个男人下厨。两个女人在梳妆打扮，陈母被女儿陈梅追的差不多要满屋跑了。

“妈，穿上嘛，这件多好看呢。小张都说好看了。”

“你们丫头片子穿的东西也往我老太太身上穿？不行，笑掉牙了。我还没给你看呢，你嫂子也买了套裙子从杭州给我寄来，太花，穿不了。”

“妈啊，你才多大啊，五十多谁说是老太太？你就快试下吗，不合适再脱下来不穿就是了。人家好不容易选的，你问问张平风，我为了挑这件衣服用了半天的时间。”陈梅手里拎着那件暗红色的旗袍，或许是因为追的累了，停留在客厅里。学着加菲猫里的欧迪吐着舌头疲倦着。

而老妈早躲到阳台上去了。阳台上老妈的花盆里竟然有一根丝瓜，爬的很高很高，不知道是老爸还是老妈扯了根绳让它横向继续顺着绳爬着。那上面真的坠着好几根长长的丝瓜。这一刻，陈梅傻了，她想起会大辅院子里的丝瓜来，他一直说要炒给她吃，可她因为舍不得摘它下来，没有让他做过这道菜。她就喜欢那样站在院子里，安静的看着它们，欣赏它们。这样一道风景，怎么就从那样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挪到了承德的阳台上？

“闺女，发什么呆？”陈母看到女儿阵阵伤感，赶紧走过来安抚。

陈梅这才缓过来，就势把原因推到老妈身上：“妈，您要是不穿上这件衣服，今天我的饭也吃不好了，我的心情也坏掉了，总之，今天我是不好过了。您就让我在家里这样过这一天，睡一觉明天就回去？您可真忍心，真狠。”

陈梅这一通不讲理的埋怨，一下子让陈母愧疚起来。正巧陈父走出厨房，知道原因开始埋怨陈母：“你呀你呀，年轻的时候又没穿过旗袍，现在闺女有这心，你就满足她吗。再说，又不穿到外面去。都是家里人你怕啥。”

陈母犹豫再三从女儿手里主动接过旗袍走进卧室。推门出来的她，象迈不开步子一样：“我看电视里人家穿的都是开岔的。”

“我妈还要开岔的旗袍？够潮的。就这件您都不敢穿出去呢，还敢说开岔的。”陈梅撇撇嘴。“您要敢穿，下次我买件回来。妈，你把这双鞋再穿上，这条丝巾就留到春秋戴吧。”

“还买双绣花鞋？你妈这双大脚哪能配绣花鞋，糟蹋鞋了。”陈父在边上打趣。

“谁说我不能穿绣花鞋？我偏穿不可了，闺女，来给妈穿上。”陈母故意伸出一只脚。

“妈呀，把这双棉袜脱了啊。光脚，穿丝袜也行。”

看到老妈穿上那双花布鞋，陈梅满意地说：“妈，太合适了，这简直就是给你量脚定做的啊。这可是北京内联升布鞋老品牌呢，人家老外来中国都买他们家的鞋呢。”

听客厅热闹，张平风戴着围裙也走出厨房：“陈梅在给内联升做广告啊。阿姨这一身真好看，主要也是阿姨气质好。”陈母想了想那旗袍就没再脱下去。

陈梅微笑了下不吭声。其实她又想起了会大辅，会大辅总是穿的很休闲，一年四季都穿唐装。平时不穿皮鞋，除了冬天要穿的稍厚重一点，其它季节差不多都是圆口黑布鞋，陈梅陪他去大栅栏内联升买过这种布鞋。当时她特奇怪，那一双普普通通的布鞋怎么能值好几百块钱。后来才知道那都是手工制作一针针缝的，会大辅说穿着特别舒服，非拉着陈梅到女士鞋柜台，要给她也挑一双。陈梅很认真地说男人给女人买鞋一定要分开。当时会大辅很吃惊地看着她，就听话地没买。他们相处那段日子他从来没给她买过鞋，可他们注定还是要分手。

陈梅有点神伤。那阳台上的丝瓜叶在窗口微风的吹拂下轻轻的晃动着。

陈母这个56岁生日过的很满意。这一宿，娘俩是在一个屋睡的。换睡衣的同时，陈母把女儿买的旗袍细心的叠好。而陈梅在老妈温暖的关怀下，几欲说出自己走了偏差的那段感情，和那段感情给她带来的痛心。她知道余下的生命里，她不会忘记和会大辅的相遇，更不会忘记那个扎进身体里的小生命被她无情的赶走。

可她强忍着没有说，母亲也是奔六十的人了，她那么担心自己嫁不出去，自己真该用行动好好安慰安慰父母了。就象老妈说的，她三十多岁的时候，女儿都能打酱油了。

“妈，我打酱油的时候，是梳长头发还是短头发？”陈梅调皮地问。

“你？你从小到大就没梳过短头发，长大爱干净知道自己主动洗头。小的时候护头护的要紧，又不懂得讲卫生，每次洗头都发疯一样的追你。跑的比小兔子都快，那时住平房，你从地上跳到炕上，从炕上跳到窗台，顺着窗台的窗户你就扎到外面去了。你每次都这么跟我斗争。可害苦我了。”

“我有这么严重吗？每次都这么丑化我。”

“还严重？我这是现在说说而已，那个时候，大脑和行动都要跟你做斗争，可没有现在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简单，这也是智力加体力的活儿。”

“该休息就休息，该放手就放手。你要是不抓我，我就不信我不洗头发。”

“说的轻巧，就现在我也不能休息啊。除非我闭眼，看不见心不烦。你一天不成家，我一天不踏实。”

“就您这脾气，我成了家就是当了妈，我看您也一样操心。”

“说的是，等你将来有孩子，我还得和他斗争。”陈母无限憧憬起来。好象女儿马上就结婚，那个外孙立刻就捧到她面前了一样。

“妈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这旗袍穿在身上太好看了。可惜了年轻的时候没打扮。”

“追我的人你以为少呢？咋就偏偏相中你爸了？”

“这就叫活该你和他结婚。您要是不和我爸结，哪会有我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