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执迷不悟的自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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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去了何婉静的家。

何婉静是跟她母亲在一起生活的,何婉静入狱后,就只剩下她母亲了。我记得,她母亲叫陈秀芳。

我没有去过何婉静家,但我知道何婉静家的地址,她从未对我有所隐瞒。

正在下大雪。

从何楚生家离开时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

走进小区时我特意四处看了下,发现小区门口有一个摄像头,小区门卫在警务室里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了我一眼,我避开他的视线,匆匆地走进去。

找到何婉静家,我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跟何婉静很相似,尤其是她的眼睛。我想,这一定就是何婉静的母亲了。

“你好,阿姨,我是郑开秋。”鉴于她没有见过我,但大概早就知道我,所以我直接告诉了她我的名字。

陈秀芳瞪大了眼睛。她第一个反应是回头看了一眼屋子,而不是跟我说话,这让我突然有些紧张,她不是自己在家么?

我正犹豫的时候,又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陈秀芳身后。这个男人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用略显沧桑的声音问道:“郑开秋?是之前被逮捕的那个人吗?”

透过陈秀芳干枯的发丝,我朝他点了点头,回道:“是我。”

男人看向陈秀芳,而陈秀芳此刻已经又转向我。她没注意身后那个男人的目光,恐怕也没有心情注意。她的眼神里带着令人惊畏的怨恨。

我说道:“我能进去跟您说说话吗?”

陈秀芳拉开门:“进来吧。”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他朝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来:“张图元,何楚生的高中同学。”

何楚生的?

我握住他的手:“你好,张叔叔。”

陈秀芳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坐吧。”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陈秀芳才说道:“我本来想找你问问情况的,可是警察拒绝透露你的消息,没想到你会主动过来。小伙子,你是不是知道杀何楚生的不是我女儿?”

如同质问的语气令她的声音出现颤抖。

我反问道:“十二月十二号那天晚上,何婉静不是一下班就回家了吗?”

“啊……啊!是啊!”陈秀芳用力地点头:“我一直跟警察这么说,我女儿那天下班后就一直没出去。”

“何楚生就是那个时候死的。阿姨,何婉静是不是凶手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可是警察不相信我说的话!”

陈秀芳的脸显得格外狰狞。我感觉得到,她在向我发泄,就像是我害得她女儿锒铛入狱。尽管事实上是这样的,但她不知道。

那个叫张图元的也说道:“警方不会采纳直系亲属所作的不在场证明。”

我抱着头,把自己的后背压弯,以此来表现我的绝望和无能:“警察也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陈秀芳继续质问我:“你说了什么?你是怎么跟警察交代的?”

我抬起头,看了眼张图元,他一下就理解了,朝我抱歉地笑了笑,随后站起来,对陈秀芳说道:“我不便继续打扰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陈秀芳也跟着站起来:“这就走了吗?”

“嗯,明天我再过来,顺便带上律师。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们渡过难关。”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久,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麻烦,我还得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见他走到门口,我忽然间诞生了一种怪异的冲动。“等一下!”我叫住他:“请问,你是来帮助何婉静打官司的吗?”

张图元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我不是律师,只能做点跑腿的工作。”

“听你说是何楚生的高中同学,我还以为……”

“哦,我理解。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何楚生已经过世,我想至少为他的家人做点什么,仅此而已。何婉静也是一个受害者,毕竟活人总比死人重要,是吧?”

就算活下来的是杀人凶手,也会比被杀死的人重要吗?

“还有一句话叫死者为大,警察一定会为何楚生讨回公道。”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秀芳和张图元的脸色立刻变了,我接着说道:“张叔叔,听我说完再走吧,我想请您见证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对时间的感知被无限的拉长了,当一个人在等待什么的时候,总会被时间所折磨,哪怕只是几秒钟的沉默。

“那正好。”我等到了张图元的回应:“我也很想多了解一下案情。”

陈秀芳默默地把门关上,那一声“砰”的闷响仿佛是退路被堵死的声音。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阿姨,我听说何婉静已经招供了,真的吗?”

我想确认梁立有没有欺骗我。尽管他没有欺骗我的理由,除非他怀疑我陷害何婉静——他绝不会想到这一点,可是,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在冰面上走路的人总会想试探一下周围的冰面够不够承受他的体重,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招供,明明不是她干的……”

梁立没有欺骗我,她真的这么做了,让自己的杀父仇人踩着她的身体趟过手铐和监狱。

“我是来揭开真相的,阿姨,真对不起您。”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竟然会这么平静:“杀了何楚生的人不是何婉静,是我。”

没有过激的反应。无论是陈秀芳还是张图元,他们都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可这份压抑感却令我直不起腰来。

我又说道:“何婉静招供的原因是想保护我,她想给我顶罪。”

“听陈秀芳说警方之前抓到了你,之后又给放了,但是具体却没透露,他们只说抓错了人。”张图元变得小心谨慎:“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们知道我被当做杀人凶手抓起来过,所以当我说出真相时,他们才没有过激的反应。

“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定我的罪。”

直到这时,陈秀芳才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在警察面前怎么不敢这么说!”

“我说了。”我没有撒谎,我确切地说了的:“可是警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过对何婉静的怀疑,我坦白一切了,他们却没有采纳我的供词。”

陈秀芳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任何话来。

张图元又问我:“既然警方会逮捕你,就说明你有嫌疑,我这样说没错吧?那你又坦白一切,这恐怕没有证据不足的说法,自供不是证据吗?”

“警方采集的证据和我的供词有出入,他们在何婉静这找到了一条沾有何楚生血液的围巾。”

“红色的吗?叫梁立的那个警察确实拿走了我女儿的一条围巾和手巾……怎么会有何楚生的血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扫视着他们的眼睛,终于挺起了腰,说道:“那条围巾是我送给何婉静的。我杀了何楚生,用围巾擦掉了何楚生留在现场的血液,之后洗干净送给了何婉静,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开始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是警方逮捕我后。”

“你陷害我女儿?”

陈秀芳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我。她是不是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存在呢?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我真的残忍到这种地步了吗?

“直到警方在何婉静这里找到杀人罪证,何婉静才理解我陷害了她,可她却没有申辩。”我好几次去尝试体会何婉静认罪时的心情,可无论如何我都体会不到,反而令我无数次的想要笑出声:“什么样的人才会干这么蠢的事啊。”

我似乎真的笑出来了,而且一定非常丑陋,因为陈秀芳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还被这只鬼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在陈秀芳惊恐到仿佛窒息的视线中站起来:“阿姨,您一定不敢相信,但这就是真相。”

她的眼睛一片通红,声音哽咽着:“你还是人吗?”

我回答道:“我觉得我本来还是有资格当人的,但在何婉静替我顶罪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当不成人了。”

“你这个畜生!”陈秀芳疯了一样扑向我,又被张图元拦住。

“冷静一点,陈秀芳!”

很奇怪面对陈秀芳充满恨意的脸和张图元冷峻的眼神我竟然非常平静。或许我终于有点体会到了,体会到何婉静认罪时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我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口,穿上鞋,拉开门,这时陈秀芳已经停止叫喊,我扭头看过去,张图元正抱住她,而她则像个丧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依旧是一副见到鬼的眼神。

“幸亏有张叔叔见证,否则别人一定会以为您疯了。阿姨,您一定要为何婉静讨回公道,千万不能让我这种人逍遥法外。我相信,何婉静也会这么希望的。尽管她没有申辩,但在她心里一定是这么希望的。”

我走出何婉静家,轻轻地关上了门。

回家的路上,雪停了。

我的内心也像是这黑幕笼罩而风平浪静的夜,除了皑皑白雪,什么都没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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