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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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人家吃饭的规矩跟穷人是大不一样的。大底穷人家里都是用小桌子,一来因为住所空间小,只能摆的下小桌子。二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团团而坐,就算家里有七八口人,一张圆也能坐得下了。有钱人家吃饭规矩却大不一样,就算只有几个人也是得用大长餐桌。而且也不兴面对面的团团而坐,而是全部都坐在餐桌的一侧。顶多人多的时候餐桌两头也摆上椅子坐人,但另一边是绝对不会坐人的。人再多就必须得加桌子才成。

这是因为有钱人家吃饭都是得有仆人在前后伺候的,另一边留出来方便下人上菜。而且桌上的大块肉食也不兴自己动刀子来切,非得仆人帮着切好。所以另一边得留出来,总不能仆人切肉的时候还探个身子从主人脑袋上越过去。

因此虽然莱伦堡这家人主客总共也就四位,但也是坐在大厅正中一张大长餐桌上吃饭。蚀月老爷在正对大门的主位上坐定,她女儿赤月小姐坐在她右手侧。客居于此的阿什米夫人母子俩坐在他左手侧。女管家卡洛琳小姐站在主人们身后负责往他们杯子里斟酒,吉莲站在餐桌对面负责切肉。而莉嘉因为今天第一天上岗,吃饭时依旧只是站在水盆旁边以备不时之需。

主人落座,贝丽儿、吉莲、还有恐怖铠甲卡森一起动作,菜很快便端上了桌。可能因为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森林里,实在是没什么趣闻可言。这家人吃饭时也安安静静,好一会功夫也没人讲一句话。直到蚀月老爷问起两位公子小姐的学业,另外几个人才答上几句。

就在莉嘉以为这顿饭就得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落下帷幕之时,却突然看见从楼梯上啪嗒啪嗒的爬过下一条有着长长耳朵的短腿猎犬。也不知道是因为老了还是吃得太胖,看上去有些步履蹒跚。

“是胖球下来了!”赤月一看见狗子下楼就喜笑颜开起来。拿起一根鸡骨头就往大厅地板上丢了出去。

“给你一根骨头吃!”她笑着喊道。

叫做胖球的狗子往骨头落地方向瞧了一眼,不过似乎因为隔得太远了,没发现那是吃的。就呆呆的站在原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赤月。

“哎呀!笨死了!”赤月又拿起一根更大的羊肋骨往狗子的方向丢过去。这次狗子瞧清楚了,开开心心的跑过去叼起了骨头。

“赤月!姑娘家家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他父亲瞪着眼睛呵斥了一句,然后对身后的女管家说道:“卡洛琳,快把狗带出去拴好。吃饭的时候别让它进屋来。”

卡洛琳闻言立刻就照办了,胖球叼着大骨头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她离开了大厅。

这时候饭已经吃了大半,卡洛琳前脚离开大厅,后脚贝丽儿便端着一锅滚烫的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他用厚布隔着陶盆,双眼死死盯着这锅装得满满的还冒着滚泡的牛奶燕麦粥,生怕溅出来烫着手了。

可她既然只盯着眼前的粥盆,那就没办法注意自己脚下了。外加上城堡大厅本来就昏暗,贝丽儿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有一根鸡骨头。莉嘉最后时刻倒是看见了,可当她刚想出声阻止,贝丽儿便已经准确无误的一脚踩了上去!

“啊呀!哎哟!!!”陶盆哐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牛奶在贝丽儿跌倒的时候倾倒出来糊了她一手。

“天呐!”“妈妈!”莉嘉和吉莲同时惊叫道。吉莲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奔倒自己母亲身边,蚀月老爷也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莉嘉赶紧用盆里的水浸湿一张毛巾也冲了上去。

“别用手去碰!”莉嘉大声说道,蹲下来用湿毛巾裹在了贝丽儿被烫伤的手上。然后念句咒语手指凌空一划,湿毛巾立刻变得冰冷起来。

“噢,噢……这样好多了。”贝丽儿叹着气吃惊的说道:“没想到你也会魔法!”

莉嘉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时候在走廊里已经听到响动的卡洛琳急急忙忙的也走进来了。

蚀月见女管家走进大厅里,便立刻命令道:“你快带她下去处理一下,赶紧拿点魔药给她涂上。”

卡洛琳答应着,便走过来扶贝丽儿。临走的时候小声交代莉嘉站到餐桌背后她刚才的位置上去负责斟酒,莉嘉自然责无旁贷。

赤月小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现在老实得很,坐在位置上一句话也不说。莉嘉本以为她父亲会狠狠训斥她一顿,但蚀月却也没怎么骂她,一句“你看看你!老大不小了,尽是干的些什么蠢事!”便轻轻揭过。赤月小姐撇着嘴耸拉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膝盖,蚀月见如此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不一会儿卡森先生便拿着打扫的器具走过来把地板给清理干净了。

既然发生了这种不幸的意外,大家也就都没什么食欲了,用了些点心小吃之后便各自离席,去了楼上的更舒适的小客厅继续消磨入睡前的时间。

这会儿莉嘉和吉莲赶紧收拾餐桌,把用过的杯盘碗盏和桌布都收下去放好。主人们用过晚饭之后就是仆人们开饭的时间。莉嘉和吉莲放好东西,就往厨房隔壁仆人们的休息室里走去,准备吃晚饭。

莉嘉一进门,发现里头人可真不少。围着桌子的一群人中,除了已经见过的贝丽儿、吉莲、克林特夫妇和半羊人之外,还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并一个站在墙边的,矮小丑陋不像人类的家伙。

“噢!快来看看,我们的魔法少女回来了!”莉嘉一进门贝丽儿便高声嚷倒。众人都带着微笑用目光迎接进门的莉嘉。

“这是我的丈夫罗宾,还有我儿子夏尔。”贝丽儿拉过一旁那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说道,此时她的手上已不见有什么红肿,看来是魔法药水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却说贝丽儿的丈夫罗宾倒没什么特别的,个子高高瘦瘦的一个人,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但他的儿子虽然也高高大大,但生得肥胖,满脸傻笑,让人一看便觉得这人恐怕有些痴傻。之后他的表现也印证了莉嘉的这种猜想。当莉嘉落座以后,这个傻子吵嚷着非要坐到她的旁边。幸而被他母亲给呵斥了一番才终止了尴尬的闹剧。

克林特夫妇还在为仆人们的晚饭做最后的准备,不少菜都已经搬上了桌。在贝丽儿的介绍下莉嘉了解到罗宾先生是城堡的木匠,平时泥瓦匠的活儿也都归他来管。他儿子则负责照看鸡舍。既然这一屋子的人莉嘉都认识了,她自然就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正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的那个小矮个子。

小矮个子见莉嘉看向她,连忙摘下自己头上的破帽子,点头哈腰的上前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做巴伯,如您所见是个地精,平时负责为主人清理茅坑和倒垃圾。”

“哦哦,你好巴伯先生!”莉嘉皱着眉头回答说,赶紧把头扭向另一边。因为不需要它自我介绍,一挨它走上来莉嘉就闻到了那股粪臭味儿了。

“行了行了!问你话你大声回答就行了,没必要走上来!快滚一边去!”贝丽儿也是被熏得不行,捏着鼻子挥手让它滚开。

“是的是的!冒犯了!冒犯了!”地精赶紧鞠着躬笑容可掬的退到了墙角边。

“真是的,有空的时候自己跳进湖里去洗洗。臭气熏天的!再这样以后不准你过来吃饭了!你干脆跟胖球搭伙吃得了。”

“我哪敢呀?要是碰上赤月小姐来看胖球时撞见了我,要熏着了她,小姐还不得一把火把我烧成灰?”巴伯哭丧着脸回答说。

“知道你还不洗!”贝丽儿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这不天还有些冷吗……”

“冷是理由吗?”

“是是是,我回头就去!回头就去!”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饭菜便就都摆上桌了。在大家正准备开动的之际,莉嘉却留意到卡洛琳小姐和半人马白杨都不在场。白杨不在场很好理解,但卡洛琳小姐为何不来吃饭呢?

“她平时并不怎么吃东西,吃的也和我们不大一样,所以从来不和大家一起用饭。”克林特夫人解释道。

这一餐吃得可谓是其乐融融。除了不太爱讲话的吉莲和独自蹲在墙角吃东西的巴伯之外,大家对外界的变化都很好奇,拉着莉嘉问这问那。实际上罗宾和贝丽儿、还有克林特夫妇自从十余年前来到这里,便几乎再也没有走出去过。吉莲和夏尔就是在此地出生的,更是从来都没有踏出去过半步。众人都很热情,半羊人涅瓦狄亚斯席间更是插科打诨、妙语连珠。虽然只是简单饭菜,但是这餐饭莉嘉却吃得非常开心。

主人们还没就寝,众人接下来都还有工作要做。所以吃完饭便各自离开了。莉嘉当晚没别的什么事情了,就又在休息室多坐了一会。当她离那里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却正巧在走廊里碰上了正要过来找她的卡洛琳小姐。女管家告诉她,让她明天一早去伺候埃尔顿少爷起床。

“可我没伺候过人穿衣洗漱呀!”莉嘉为难的回答说。

“男人穿衣洗漱倒是简单,帮他套好衣服、拧好毛巾、再把磨好的盐粉和榛树枝递给他就完了。现在人手紧缺也来不及慢慢教你,下午的时候老爷看你还算伶俐,就让你明天早上去伺候埃尔顿少爷起床。这是老爷对你的信任,他平素是最不喜欢失了礼数规矩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莉嘉自然也只能服从安排。再交代了一些具体事宜之后,卡洛琳便放莉嘉回房休息去了。

莉嘉回到自己的卧室,一打开房间便感到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原来现黑漆漆的房间里已经有一个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打开着的窗户边上。

“是谁?”莉嘉吓了一跳,有些吃惊的问道。

借着窗外的光线,莉嘉看清了那个女人同样穿着女仆的衣服。她慢慢转过身来,莉嘉看清这个金色头发的女人脸色惨白。

“抱歉,我有些不舒服,站在窗边吹吹风。没有点灯吓着你了吧?”

“没……没事。你好,我叫莉嘉,是今天新来的仆人。”

“是的,我听说这件事了。我叫茉莉,是你的室友。”她笑了笑,走上前来说道。

莉嘉也微笑着伸出手来,两人握了握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感冒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到床上躺着吧!”

“没事,可能因为我之前在洗衣服,所以手有些发冷。不过我最近确实感觉有些不舒服。”茉莉用手摸了摸小腹皱着眉头回答说。

“是不是该找个医生瞧瞧?这座城堡里有医生吗?”

“城堡里并没有另外的医生,谁要是生病了卡洛琳小姐会开些草药。但我并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她。”

“要是你不嫌弃的话,请让帮你瞧一瞧吧。我在修道院里也学过一些关于疾病和草药方面的知识……”

“不不!不必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从小体质就有些虚弱而已。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那我看你还是早点躺下休息吧!”莉嘉关心的说道:“或者需要先洗漱一下。”

“我已经梳洗过了。不过你说得对,我想今天确实该早点休息。”茉莉说着便脱下衣服搭在墙边的衣帽架上然后自己躺倒床上去了。

“我把窗户关起来行吗?”

“当然。”茉莉一边躺进毛毯里一边说道。

莉嘉走上去把木质的窗板关好,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从刚才到现在房间里都没有点灯。虽然黑暗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妨碍,但别人却不一样。于是她伸手打了个响指,把床前小桌上的油灯点燃了。

“刚才你是用魔法点亮的灯吗?”

“嗯……算是吧。”莉嘉关上窗板说。

“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我还以为只有主人们和卡洛琳小姐才会魔法。”她说道:“外面的世界普通人也能学会魔法吗?”

“魔法天赋这种事情跟出身也没有绝对的关系吧!”

“那我也能学会吗?你能教教我吗?”

“这……也许能试试,我不知道……”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改天找个时间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嗯……”

“今天晚饭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呢?”沉默了一小会,莉嘉一边去拿桌子上的水瓶一边随口问道。

“我是赤月小姐的贴身侍女。小姐每晚都要沐浴,仆人们用晚饭的时间我恰好得做准备工作,所以我一般都是自己单独吃饭。”茉莉用越来越慵懒的声音回答说。

莉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把水倒进面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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