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非木然地起身，朝着天阶的尽头走去。他的双眸一直盯着那抹圣洁的光，只是盯着看就有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

“愚蠢的人类啊。”

路非刚走到阶梯之上，就听到一道威严清亮的女声。他循声望去，呆住了。

巨大的光十字架后，矗立着宏伟的精美的拱门。

拱门下站立着一个天使。她浑身被圣洁的白光所包裹，远远看去就像光组成的女性的形状，她的背后有三对双翼，手上握着圣剑，剑上是燃烧的白色火焰。

两翼遮住了她的双眼，两翼遮住了她的双腿。而剩下的两翼骄傲地张开着。

路非看着这一幕，忽然回想起欢乐谷前的那副巨型油画。

那副油画里，六翼天使们被肮脏的铁链死死束缚在十字架上。她们的表情痛苦而狰狞，并且身后铺满了天使的尸体。

“愚蠢的人类啊，给吾跪下。”伴随着天使威严的声音，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压在路非的肩膀之上。

他被这种重压压倒在地。同时，天使那被圣光包裹的小脚狠狠踩在路非的头顶，强迫他的头始终保持着低下的姿势。

她的脚底是柔软的温暖的，但路非没有任何享受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他的双手死死抓住天使的脚裸，想将其从他的头顶挪开。

但，以人类之躯又如何能对抗天使之力。

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撼动头顶上那柔软的小脚。这就像弱小的蚂蚁想推开压在他头顶上的手指，只是徒劳。

“所谓的人类，不过是欲望堆砌而成的丑陋生物。”

天使挪开了脚。随后，她扇动着雪白的双翼稳稳落在巨大的拱门之上。

她小脚轻点地面，强烈的白光刺得路非眼睛都无法睁开。

等那股强光散去，路非这才睁开了双眼。他呆呆看着眼前的天使。不，现在说天使已经不再准确了，应该说，女孩。

因为，她露出的小脸和人类普通女孩一模一样，光洁白皙。那是那双眼睛却是诡异的澹金。她身上穿着轻薄的红裙，雪白的脚裸配带着金色的铃铛。

女孩飘逸艳红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她的背后是巨大的夕阳。

“我，我死了吗？”路非沉默了两分钟，才试探地问。

“严格来说是濒死，”女孩从十米高的拱门一跃而下。如果是普通女孩从十米高地方跃下，那么她的双腿必将报废，一生无法行走。

但眼前的天使或者说女孩，只是微微弯曲了下腿部。

“人类，问你个问题，你...想死吗？”

他想死吗，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搞笑呢，一般脑子正常的人都没有几个想死的吧，但没等他回答，女孩接着说道。

“吾知道你所有想法，吾知道你所有记忆。因为，吾就在你的身体里。所以，吾知道你是渴望死亡的。”

“别扯了！我根本不想死！我还要亲手杀了樱亲手杀了她！”路非忽然激动起来，他表情狰狞地看着面前的她。

“暴怒。”女孩轻轻摇了摇头，“人类的，让吾恶心的暴怒。”

“除了暴怒，你们人类还有六项原罪。分别是暴食，贪婪，傲慢，色欲，懒惰和嫉妒，都是让吾恶心的东西。若没有当年的《血之约》，吾将亲手毁灭你们的文明。即使如此，留给你们人类的时间不多了。在审判日之前，你还要拯救这腐朽黑暗的世界，所以，剥夺你死亡的资格。”

女孩瞬间上前，柔软的嘴唇亲吻在路非的嘴唇上。一股温热奇异的感觉沿着他的身体四肢缓慢流动。

同时，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随即崩塌。路非狠狠朝着下方坠落。

在坠落的过程中，路非仰头望着女孩。她再度变成六翼天使模样，并且，身上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路非摸了摸脸庞上的泪水。那是刚刚天使亲吻他时留下的泪水。

天使……也会哭吗？

........

寒风吹动着金色的窗帘，端坐在阴影里的老人们都微微皱着眉。

在之前，他们早已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各自搂着足够当他们孙女的女孩肩膀睡觉。但在接到白天使的预警后，所有人都不情愿地起床，汇聚到了这里商讨事宜。

“都别沉默着不说话了，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吧。”其中一个老人率先打破沉默。

“能怎么处理，难道要出动我们秘密培养的天使权能的人？别傻了，那可是我们培养的最忠诚的猎犬，也是和白天使抗衡的底牌。”另一名老人声音嘶哑地说。

“如果白天使失败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结果吗？意味着我们将无法保守天使的秘密！但现阶段我们仍要保守天使的秘密！”

老人们彼此对视，全都沉默了。现在真是到了个两难的处境。

“说倒底，当初就不该让白天使分离出国家安全局！我们培养的剑最后却成了国家的隐患，为此我们不得已做了那件事。虽然消除了隐患，但也极大削弱了对抗天使的力量。

而且，我们杀死了路诚毅最喜欢的女孩，让他和兄弟反目成仇。如果让他得知当年真相，在座各位都将是他复仇的对象。”

为首的老人说完后，整个会议室是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还混杂着一丝忌惮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做点什么。”其中一个老人说道。

“那就召集所有在北京的特工前去支援，至于结果，那就交给天意吧。”为首的老人，或者说国安的领袖轻声说道。

所有老人们都沉默地点头。就在他们确定了这次会议的结果时，距离国安总部几百公里的某个基地里，也在讨论着相同的事情。

“这件事就交给圣剑处理吧，区区的堕天使半小时给我解决掉。”一袭黑衣的男人端坐在会议桌首位。他抽着细细的烟纸，戴着一副染色眼镜，乱发如钢针。

他的胸前佩戴着一枚徽章，漆面是白色，图桉是黑色的火焰。

“明白。”某个年轻人缓缓起身，说道。

“那么，解散。”男人走到窗前凝视着外面的夜空。他的手里捏着一张有些失真的照片，并且时不时地看上一眼。

“终于变得有意思了。”男人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