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来来去去都是自己无法召唤月魄力量、无法保护其他人的画面。

还有，阳化为冰屑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胸口处传来刺痛，却始终无法让他回过神来，宇源细长的手指插入他的胸口，正要把他的胸口扒开，取出他的心脏。

鲜血漫开、滴落，宇源的手已经深陷进去了。

他却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深深陷在宇源的言语之中，长久以来自责与愧疚的桎梏之中。

“笨蛋！你让月魄变成了幻灭之剑，它又怎样可以释出结界的力量啊？”

一声清喝蓦地在他耳边炸开，暴跳如雷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熟悉。

月亦泱轻轻一颤，下意识地喊着熟悉声音的主人名字，“……阳？”

“阳你个头！清醒过来呀，笨月！”那把声音愤怒之中带着几许的急切，一字一顿地喝斥，“快、反、击！”

月亦泱全身一震，像是被淋了一桶冷水似的，蓦地清醒过来，剧痛的感觉登时袭遍全身，他手一挥，手中的幻灭之剑竟然被提起了，也顺势砍落了宇源的右手。

宇源大叫一声，痛得一脸煞白，月亦泱连退几步之后，不支地坐倒在地上，捂住泊泊出血的左胸，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还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被这个沐鬼剖胸取心了……

但是，刚才那把声音真的是……

“呵呵，就算你清醒过来也没用，你根本挥动不了那把剑。”宇源冷笑，缓缓地走上来。

月亦泱吃力地站起，使劲地要提起再次垂落在地的幻灭之剑。

幻灭之剑却如千斤般重，他用尽全身的力量都无法提起。

一转念间，他想要把幻灭之剑变回月魄，但同样的，这一次他还是无法顺利地把月魄变回来。

上一次也是这样，他收不回幻灭之剑，是黏人学妹的力量帮助了他。

现在黏人学妹远在千里之外，他挥动不了幻灭之剑也召唤不回月魄，这一次是注定了要死在宇源的手下。

他忿忿地瞪着宇源，对方冷笑着已经来到他面前，满心不甘的他只能眼睁睁等着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宇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住脚步。

耀眼得宛如坠落的太阳般，金光猛地在月亦泱身边绽放开来。

虽然刺眼，但并没有带来任何灼烫的感觉，而是像一阵暖风，轻轻地覆盖在月亦泱的身上。

金光之中，有一个朦胧的人影出现，月亦泱眯起眼睛，无法将那抹人影看个清楚。

一股力道却在这个时候按上了月亦泱的手腕，握紧了他的手。

月亦泱终于可以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握紧他手的那个人。

“你在怕什么？怕的话，我握紧你的手，我们一起上。”那人语气虽轻，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在他心湖投下巨大的回响。

月亦泱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眼浅的人，但这一秒，他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真的不是什么……人死前的走马灯吗？”想哭归想哭，他还是问出了让人想揍他的一句话。

那人轻叹回首，凝望他，“月亦泱，你看看现在的我，到底是你的幻觉还是真实的人？”

月亦泱还真的仔细看着他。

俊美如昔的脸庞上有着一贯的自信和凛然，充满睿智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一头金色的发丝，如同阳光般的色泽，他浑身上下还散发着熟悉的暖和气息。

那是……那是拥有洗涤一切邪恶、带来希冀和光明的力量！

“……日魂……阳……”月亦泱低喃着，难以置信却又难抑惊喜地叫道：“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在冰霜碎开之前，我被一团光芒卷吸进去了，日魂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说起刚才的经历，阳昊炎也是觉得匪夷所思，嘴角却微微扬起，“然后，日魂主动和我缔结了契约，我又变回了它的主人。”

月亦泱哇了一声，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却被阳昊炎屈起两根手指，在他额头上重重一敲。

“干嘛？痛的啊！”

“这是要给你彻底地清醒过来。”阳昊炎看着他，柔声道：“是谁说你没能守护任何人了？这些年来的每一个夜里，是谁守在静水封印的地方，一次又一次抵御着沐鬼的入侵呢？又是谁拼了命也要给绝望的人带来希冀？是你。”

月亦泱一怔，他认真地道：“我永远记得你说过的。太阳和月亮同样属于一片天空之下，互相交替、互相弥补不足。我给大地带来希望的光芒，你以光芒守护着我带来的希望。你是这么说的，对吧？为什么现在你却怀疑起自己了？”

月亦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内心开始涌起一股热意。

“要是你开始怀疑自己了，你的剑就会变钝；要是你连自己也害怕了，你的剑就到达不了敌人的身边。”阳昊炎转身看向凝神戒备的宇源，轻声说着，“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就化为剑，我来做你的盾。”

“可是……”向来负责攻击的都是日魂的力量呀……

“不用怕，我相信你！”阳昊炎一字一句地喊着。

似曾相识的画面在月亦泱脑海里掠过，他突然记起了，在很久以前的那一个夜里，初次搭档的他们相识的过程，那一次是阳在害怕，他大声说着我相信你这四个字给了他进攻的勇气。

这一次，角色倒换了，但那份情谊和默契却是不变的。

月亦泱笑了起来，手上稍稍使力，唰的一声，重新提起了幻灭之剑。

宇源终于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怔怔地后退几步。

但，万丈的光芒倏然在他头顶落下，属于日魂的强大洗濯之力将他困锁在原地，即便是拥有四级沐鬼力量的宇源也忍不住痛苦地嘶嚎出声。

幻灭之剑一刻也不缓，就这样穿刺过宇源的身躯。

宇源的叫声嘎然而止，整个人像是支离破碎的玻璃一般，陡地爆开，以最卑微不堪的形式殁于幻灭之剑下……

月亦泱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幻灭之剑，心的某个角落，那个一直以来都在抽痛的角落，竟然缓缓地好转了，他的剑，也可以为了守护而存在的。

幻灭之剑嗡的一声化为荧光散开，重新化作一条银色的手链，安静地套在月亦泱的右腕上。

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身子一晃，就往后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