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7、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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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桓原来一?直在心里悄悄叫阮秋平“麻烦精。”

虽然郁桓小时候从来没有见过阮秋平, 但这并不妨碍阮秋平在他的?童年里刷足了存在感?。

毕竟阮秋平这个名字隔三差五就要在他耳边晃上一?圈。

与阮秋平对视的?人,不小心碰到阮秋平衣角的?人,原先住在阮家附近的?人……个个都排着队想与郁桓握手消霉。

小郁桓有段时间觉得自?己都快成了个站在路边的?石像, 是个人都要过来摸他一?把。

而每到这个时候, 他也只能?皱着眉, 抿着嘴,伸出小手任人摸。

小郁桓板着一?张小脸,无比惆怅地想, 他要真是个石头, 那他两只手都要被人摸出包浆了。

郁桓当时还?是个三岁半的?小仙童,他的?小脑袋瓜子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与那位阮秋平非亲非友,连面都没见过,为何要天天帮他收拾烂摊子?

当他把疑问告诉母亲时, 母亲却说,你与阮秋平不但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而且一?个是未来的?吉神, 一?个是未来的?霉神, 如日月相错,阴阳相合,本就是天定的?缘分,之?间的?联系甚至不比亲兄弟薄弱, 现如今霉神不能?控制自?己的?霉运,那么他给人带去的?霉运令你来消除, 也是应该的?。

小郁桓对这番话并不认同,他扁扁嘴,在心里小声地嘟囔道:

“切, 麻烦精。”

后来小郁桓再长大了一?些?,读了些?书,识了些?字,写出了霉运消退符,才?终于免除了与他人的?肌肤相触。

可即便是躲了他人的?肌肤相触,郁桓也躲不了每次出门都遭人围堵。

直到郁桓练成了最高级的?隐身术,才?终于过上了清净日子。

幼年的?经历让郁桓变得十分讨厌人群,可日日施展隐形术,又?不利于其他法术的?练习,于是郁桓寻了大半年,终于在整个天界最荒芜,最萧瑟,最人迹罕至的?西边设置了一?处隐秘居所。

在这座山上,只要避开麻烦精阮秋平一?家人,就能?过上世界上最清静的?日子。

毕竟那些?到处寻找吉神,想蹭一?些?吉运的?小神仙们,怎么也不敢来霉神家附近活动?。

这座山的?确是十分大,郁桓虽没有刻意寻过阮秋平,可他在这里住了十几年,都未曾见过阮秋平一?面。

直到某一?日,他初次修炼变形术,变成了一?只小刺猬。

他试探性地蜷着身子,任由自?己从山坡上滚下,却半路被一?只脚挡住了去路。

“嗷!小刺猬!”

一?双皙白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地上捧了起?来,变成刺猬的?郁桓便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兴奋的?眼睛。

郁桓一?边忧愁地想着,自?己要是在此刻变回人形会不会太丢人,一?边暗暗琢磨这少?年的?身份。

按理说,在这个地方,这般年龄的?少?年仙君……似乎只有那个麻烦精阮秋平了。

可是……

他又?觉得不太像。

传言中的?阮秋平似乎是生来长了一?副倒霉相,皮肤像鬼一?样白,瞳孔像碳一?样黑,发色干枯,性格怪异,瘦骨嶙峋,是一?个从不在阳光下出现的?阴森角色。

郁桓虽然也不太信传闻,可面前这位少?年却与传闻中阴沉怪异的?“麻烦精”没有半分相像。

少?年肤色粉里透白,笑容灿烂明?媚,身形虽略有些?单薄,可白袍中束着一?根细腰带却将他整个人染上了几分不沾俗世的?仙气。

是个……蛮好看的?少?年。

“太棒了!今天加餐吃烤刺猬……烤着吃是不是太没水平了,要不还?是腌了炒了吃?”少?年盘腿坐在石块上,皱眉沉思?。

郁桓:“……”

算了,把刚刚不沾俗气那个词撤回。

眼见着少?年已经开始思?考各类吃法,刺猬郁桓纵身一?跃,准备逃离魔爪,可哪想他前脚刚伸出去,就被人拉了回来,紧紧一?把攥进了手心里!

“啊!”

身旁的?少?年猛的?发出一?声惊叫!

郁桓慌忙转头看去,只见少?年的?手指意外扎进了自?己背后的?刺里,瞬间鲜血淋漓。

……很疼吗?

郁桓不由自?主地松弛了身体,紧紧地盯着少?年受伤的?位置。

“完蛋了完蛋了!”

只见少?年一?边焦急嘟囔着,一?边从怀里拿出绢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刺猬背上染血的?刺。

“怎么办啊小刺猬……粘了霉神的?血,你不想死都难了。”

果然是阮秋平……不过他的?血怎么了?

郁桓低头看去,看见有几滴鲜血落在了草坪上,瞬间几根野草从血滴下的?位置开始焦黑腐烂。

郁桓这才?察觉到脊背上染血的?那几根刺开始变得有些?酥麻,却并不疼。

阮秋平擦净了刺猬身上的?血,看着刺猬完好无损的?身体,几乎有些?失神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喃喃道:“……你怎么……怎么不会被我的?血弄伤?是……奇迹吗?”

不是奇迹,因为他是吉神。

而且,他并非一?点儿?都没有被这血影响到。

这是郁桓首次施用变形术,变形之?后法力本就变得比平时薄弱十分,这回沾了阮秋平的?血,虽然不痛不痒,可原本薄弱的?法力,就又?被压制了几分,以至于他现在既不能?使用瞬移术消失,又?不能?直接原地变成原形。

换言之?……即便阮秋平想在此刻把它烤了吃,他也绝无反抗之?力。

难道他就要丧命于此了吗?

许是郁桓的?担忧之?情?过于明?显,分毫不差地显示在了那张刺猬脸上。

阮秋平甚至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笑着将刺猬郁桓举高晃了晃,说:“放心,我不吃你了。”

呼……幸好。

刺猬郁桓长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普通的?刺猬,你是奇迹刺猬!”!阮秋平吧唧一?口亲在了刺猬脸上,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碎光,笑容比挖到了宝藏还?要兴奋。

刺猬郁桓缓缓眨了眨眼。

……啊,被亲了。

郁桓在这一?天所遭受的?轻薄何止被亲,他被人拿在手里摸来摸去,甚至还?被阮秋平按在盆里洗了个澡,到了晚上,竟然还?被阮秋平抱进了被窝里。

“奇奇,你以后就叫奇奇了好不好?”

阮秋平给他盖了半张被子,手指轻柔地顺着他的?刺抚摸他的?背,温热的?气息在他说话时铺洒了过来。他的?表情?认真又?充满期待,像是在与牙牙学语的?小仙童对话,“奇奇,你开始修仙好不好,等你修了仙,成了人,就能?和我做朋友了。”

……谁要同你做朋友?

他郁桓从不交朋友。

被□□了一?整天的?刺猬郁桓默默在心里想道。

“奇奇,谢谢你。”阮秋平闭上眼睛,凑了过来,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刺猬郁桓的?鼻尖,“谢谢你不会被我的?血伤到。”

他嘴巴咧开得大大的?,像是怎么也止不住笑。

即便是最后睡着了,他唇角的?弧度也没有落下分毫。

高兴得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美?梦。

郁桓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开心的?。

只不过是遇到了一?只,不会被他鲜血伤到的?刺猬罢了。

刺猬郁桓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还?是闭上眼睛,靠着他柔软的?手心睡着了。

阮秋平醒来的?时候,郁桓已经恢复了原形,并施展了隐身术躲了起?来。

阮秋平见不到小刺猬,一?下子就慌了神,翻箱倒柜地寻找刺猬的?踪迹。

他寻了许久都寻不到,最后只得呆呆地坐在床头。

他面色惨白,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脸上分明?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可郁桓却觉得他看起?来比迷路的?孩童还?要茫然无措。

郁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根小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便自?发变成了那只刺猬,从一?个角落滚到了阮秋平的?脚边,轻轻扒着他的?裤脚,仰头看向他的?脸。

阮秋平惊喜地喊了刺猬的?名字,将他抱起?来狂亲了一?番。

刺猬郁桓嫌弃地扭过了头。

阮秋平将自?己积攒的?所有仙丹都塞给刺猬吃,阮秋平将自?己遇到的?所有事,都讲给刺猬听。

他会带着刺猬郁桓打猎,让刺猬郁桓坐在自?己的?肩头。

“奇奇,你知道打猎物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阮秋平左手提着鱼,右手提着鸡,说:“是不要和他们说话,也不要给他们起?名字。”

阮秋平话音刚落,便把左手中的?鱼提起?来,看着鱼一?张一?合的?嘴巴说:“是吧,鱼。”

刺猬郁桓不知道原因,只是用下巴轻轻蹭了蹭阮秋平的?肩。

阮秋平会拉着他向他说一?些?听起?来很无聊的?事情?。

比如说他今天单脚跳上了楼梯且没有摔倒。

比如说他妈妈今天早上给他煎了两个鸡蛋,鸡蛋煎得很完美?,一?点儿?都没有焦黑。

再比如说,他站在一?棵树下,伸出手,有一?块叶子刚刚好掉进了他的?手心。

“奇奇,你知道吗?那是一?片特别完整的?叶子,可好看了!”阮秋平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今天可真是好运气的?一?天啊!”

郁桓不明?白,这些?平平无奇的?日常,哪里展现出好运气了?

可即便他不明?白,也不妨碍他移动?了身子,将脸颊贴在了阮秋平的?手掌上,寻了个安心的?姿势睡了过去。

郁桓到底还?是个神仙,虽不常与人往来,但也不能?天天扮作刺猬。

近两日便是母亲生日,郁桓只得变成人形离开片刻。

可等第三日他变成刺猬回到阮秋平家里时,却气得将全身的?刺都尽数竖了起?来——阮秋平竟有新刺猬了!

刺猬郁桓站在角落,眼见着阮秋平把冒牌货刺猬抱起?来,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它的?肚皮,像是一?个别开生面的?拥抱:“下次别再走丢啦,奇奇。”

刺猬郁桓磨了磨牙,愤愤地转身离去。

呵!愚蠢的?神仙!

郁桓独自?生了七天的?闷气,再次隐身出现在阮秋平面前时,冒牌货刺猬已经死了。

看那刺猬身上的?伤口,像是被大鹏鸟捉住咬死的?。

郁桓隐身跟在阮秋平身后,看着阮秋平把刺猬藏在了很远很远的?家族墓地。

阮秋平在墓碑上写了几个字。

“小刺的?坟。”

阮秋平摸了摸墓碑,说:“小刺,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奇奇,但还?是很感?谢你能?陪在我身边。下辈子你若见到了我,定要绕路走,否则会倒霉的?,我害死了你,可能?也害死了奇奇,对不起?。”

阮秋平垂下眼,用法术在那座小小的?坟上,变出了无数的?花草。

郁桓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莫名就跟着堵堵的?。

郁桓站在原地略微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重新变成了刺猬的?模样,如同第一?次相遇时滚在了阮秋平的?脚边。

“奇奇!”

阮秋平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蹲下.身似乎就想抱他,刺猬郁桓也立在原地,蜷着两只前手仰着头等他抱,可阮秋平手伸到一?半,却又?停止了。

阮秋平眼睛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去,他看了眼旁边小刺的?墓,缓缓垂下了头。

“……算了,奇奇,你走吧,跟着我你会倒霉的?。”

刺猬郁桓站起?来,伸出小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裤脚。

阮秋平却轻轻扯开他的?手,神情?落寞地消失在原地。

郁桓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最终变回人形,隐起?身子,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

郁桓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变态或者偷窥狂。他也不承认自?己会因此对阮秋平产生什么别样的?兴趣。

他只是在此之?后经常十分巧合地“偶遇”阮秋平罢了。

他“偶然”地将居住地搬至了阮秋平平日里的?练功地附近。

“偶然”地发现了阮秋平常常以练功的?名义开小差的?事实?。

“偶然”地看到阮秋平遭人嫌弃,躲避着人又?被人躲避的?日常生活。

最后还?“偶然”地知道,他原本所认为的?“麻烦精”阮秋平,在整个天庭,最讨厌,最嫌弃,最不待见的?人,正是他郁桓。

哦,对了,郁桓还?终于知道了阮秋平曾对刺猬说的?“打猎时不要给猎物起?名字”是什么意思?。

阮秋平似乎是缺少?与他交流谈心的?朋友,又?耐不住他本身就是一?个话多?的?人,因此每次抓到了什么野兔子,野鸡,野鸟,野狐狸,他都要抓着这些?动?物,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就像曾经对刺猬郁桓那样,他常常会给那些?小动?物起?个名字,然后再将其抱在怀里,念念叨叨地同它叙述着平日琐事。

等天黑准备带着猎物回家时,他才?发现自?己与手中的?猎物已经相处了一?天,不但为猎物取了名,还?为猎物讲了属于自?己的?故事。因此便又?突然舍不得将其杀了吃,只好撇撇嘴,悻悻地将其重新放归山林,并拍着自?己的?脑袋警告自?己“下次抓到猎物,一?定要快狠准地将其塞入麻袋,一?眼都不看。”

即便如此,他打猎失败的?概率还?是比成功的?概率高上许多?。

不知从何时开始,郁桓隔三差五隐着身“偶遇”阮秋平已经变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习惯。

郁桓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他只是知道自?己喜欢围绕在阮秋平身边看着他。

冬天来的?时候,阮秋平会伸手笑着接雪花,独自?一?人躺在雪地上打滚,捏出大小不一?的?雪球,使用瞬移术,自?己同自?己打雪仗。

春天来的?时候,阮秋平会寻遍漫山遍野的?野花为母亲编花环,花环编成后却又?踟蹰不前,最后爬到树上,将花环送戴给远处的?树梢。

阮咚咚快出生的?时候,阮秋平一?步都不敢靠近母亲,他连着三日都没回家,将整个床铺都移至了山上,直到阮咚咚出生后,他才?爬上了院门口的?树上,拨开树叶,带着能?将万物暖化的?笑意,小心翼翼地看着院中摇篮里的?小姑娘。

阮秋平上学不积极,天天迟到早退缺勤,可郁桓却见过他无数次背起?书包又?放下,见过他无数次独自?一?人来来回回走在通过学院的?小路上。

阮秋平从未参加过学院的?集体活动?,他满不在乎地在足球比赛全员参加的?出席名单上给自?己的?名字画了个叉,却在一?墙之?隔的?草坪,听着同学们的?呐喊,轻轻垂着头,自?己同自?己踢着石头。

郁桓常常在身旁看着他,无数次解除隐身,想走过去同他搭话。

却又?因阮秋平对吉神的?厌恶,始终无法挺身上前。

他只能?主动?让人为阮秋平的?同学老师发放霉运消退符,他只能?用自?己的?鲜血与灵力写下那张无法被送出去的?无上好运符。

他只能?用最细最小的?毛笔在无上好运符的?角落,一?笔一?画地,小心翼翼地写下三个字:

“致阮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天之?骄子吉神郁桓,终于切身体会到,原来这种让手心发汗的?紧张,原来这种让心脏微缩的?怯懦。

——便是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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