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快，送手术室。”

医生看着浑身是血的薄肆安，让护士把病床推了过来。

“这什么医院，有保障吗？”

孟芝挑着刺，“乡下的医院，能有什么技术？”

负责江绵的医生看了孟芝一眼，没有说话。

“麻烦你们了，医生。”

薄肆安没有搭理她，跟随病床一直到了手术室门口，“请等我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就过来。”

他要陪产。

因为医生们都认识薄肆安，所以答应了他的要求。

“南又，来安仁医院一趟，绵绵要生了。”

电话接通后，薄肆安语速极快地说完，还没等对面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情况紧急，南又看了一眼，当即往停车场走。

现在还没到江绵的生产的预计时间，怎么这么快就生了？

薄肆安没有等南又，先去了准备室，消了毒才进手术室陪产。

“就这医院，怕不是没有接生的人吧？”

“也不知道卫生条件怎么样，要是感染了，你这不是害江绵的命吗？”

孟芝嘴上不停地嘲讽。

薄肆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想当哑巴就少说点。”

被他这么一扫，孟芝当即闭上了嘴。

薄肆安等待感应门打开，大步流星进去了，一个字都没有和孟芝多说。

“好痛——”

“坚持住，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医生们围着手术台，空旷的手术室里回荡着江绵的嘶喊。

“用力，用力一点。”

护士无奈地看向旁边的医生：“不行，产妇力气太小，产道太窄了，孩子的头出不来。”

“让我试试。”

薄肆安说着，走近江绵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绵绵，我是肆安，疼的话就捏我的手，好不好？”

江绵看着他，费力地点了点头。

“坚持一下，再试试！”

“真的好疼啊老公……”

她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撕裂成两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

没有哪一处的疼痛比得上自己的下体。

她捏得指关节泛白，也丝毫减缓不了半分疼痛感。

“这样不行，有镇痛泵吗？”

南又已经做好术前准备进来了，看到江绵有点体力不支，便提议打止痛针。

他看了一眼孩子的位置，和另外的医生耳语几句，决定转剖腹产。

孩子的头实在太大，如果强行拽出来的话，会造成撕裂伤。

很难缝合，而且感染的几率很高。

“可以吗，薄先生？”

南又手里已经握住了手术刀，但他还是想征求薄肆安的意见。

“只要不让绵绵受苦，怎么样都可以。”

考虑到江绵的情况，这已经是最优解。

他回答得爽快，南又点了点头：“你放心。”

麻醉针的效果还需要一会儿，江绵必须坚持到发挥效用之后。

手术刀破开层层阻碍，露出了胎盘。

羊水已经没有多少了，下刀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剖开胎盘之后，孩子的躯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南又伸手，把卡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剪断脐带后，交给在旁边的护士。

“是个男孩，六斤七两。”

护士称了体重，记录好数据，宣布道。

而后，她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婴孩嘹亮的啼哭瞬间回荡在手术室里。

大家仿佛卸下了重担，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剂起了作用，江绵现在已经睡了过去。

正在医生们信心满满准备把下一个孩子拿出来的时候，机器突然响起来警告。

她的血压在往下降，心率也是，已经低于正常最低阈值。

与此同时，剖腹产的切口不停地往外渗着血，已经沾湿了好几块纱布。

南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向薄肆安：“现在情况可能不太好。”

如果血还没有办法止住，只能从血库调血过来了。

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女人，发丝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贴在脸颊边。

薄肆安突然后悔了。

如果那一晚没有冲动，她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现在母亲情况不太好，如果再出不来，胎儿可能会窒息，同时也会影响母体的机能。”

南又平静地叙述着可能会发生的危急情况，他觉得薄肆安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行，这个状况太不妙了。”

“先保证母体平安再考虑其他。”

有个医生自作主张地打印了知情同意书，朝薄肆安递过去。

“薄先生，现在情况紧急，如果抢救太太，可能孩子就来不及出来了。”

他郑重其事道，“请您尽快做决定。”

看着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薄肆安觉得心里烦躁不堪。

“做什么决定？”

他看着那个医生，冷声问，“我要做什么决定？没办法顺产就有别的办法，如果只能二选一，那你们还有在安仁医院工作的必要吗？”

“别生气，先不要生气，薄先生。”

南又看那个医生被骂得不敢抬头，心里清楚是薄肆安太看重江绵才会这样。

关于江绵的情况，那个人没有说错。

但是表达的方式并不委婉。

而且薄肆安有多器重江绵，现在就有多着急。

让他老婆和孩子二选一，这不是上赶着找骂么。

南又想了想，决定从中调和：“一般情况特别危急的话，才会保大。”

薄肆安没有接话。

看着他的表情，南又觉得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至少没有刚才那么生气。

从薄肆安手里抽过知情同意书，他转头看向在场的其他医生：“还是按手术室的规矩来，如果情况危急，只能保一个，那就保大。”

只要不是致死率百分百的问题，他就有办法把人从鬼门关带回来。

现在只是止不住血，还远远不到做抉择的时候。

如果真的有那么极小概率出现的事件，只要母体还活着，以后孩子还可以再要。

这是妇产科医生共同默认的。

在危急的时刻，母亲才是需要保证安全的个体。

江绵还在昏睡，手术台前的医生们再次开始忙碌起来。

南又一边观察着江绵的各项指标，一边往胎盘里掏另一个孩子。

薄肆安握着江绵冰凉的手，闭上眼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