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没来由地在抖，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好似任何一丝温暖都进不到心里。

难道路上路过的沈城，真的与凉有什么关系？可是记忆中的那个小泥娃分明那么脏，那么瘦，那么不好看。

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倾国倾城，只应天上有的凉呢？

但是想想，陆仁说那小姑娘天天挨打。

恍惚间联想到那时，凉靠在胸口，说不要再打凉儿的醉话。

是不是打开这几本手记，一切都能得到解答？之前自己一直耿耿于怀想要知道的，凉过去的事情，凉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能了解。

可是擅自阅读别人的日记是不是太不厚道。

迷茫间，严晨抖得更厉害了，手指刚刚抚上老旧的书页，忽然，门却是被人一把推开。

“谁？”

“是我。”来人正是廖歆，竟是风尘仆仆，满脸焦急：“我有事和你说。”

严晨赶忙将手记收好，点了灯这才请廖歆落座。

“在我说之前，你先别激动。”抿着唇，廖歆看着严晨的样子，脸上竟是有些同情说：“待会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冷静，好吗。”

严晨的心里，嗡地炸了。

是严喜出事了？难道那妖宗对严喜下了什么恶毒的手段？莫不成是凉……

“不，不可能的。凉一定会没事的。”严晨如此念叨着。

在他的心里，凉是不会死的。就像凉亲口对他说过的那般，事实上，每一次凉都能化险为夷。受再重的伤，哪怕是血肉翻飞，白骨见光，也没有事情。

她每次都会噙着浅浅的笑，穿着素净的白袍，看着自己。

“严晨，你别太激动。”廖歆长长地叹了口气，将灵气渡给严晨，似是十足的同情。

这才缓缓张口说：“十二重的妖宗出世了。而且她声称将钟离凉掳了去，已收入自己所用。”

“不可能的！”

严晨一下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天道：“凉不是那种人，她的心里只有渡业教，根本不可能助纣为虐！”

“你别激动。接下来的才是最重要的。”廖歆咬着唇，很是不忍且不解说：“渡业教发布了击杀令。凡是能够将钟离凉击杀者，任何需求，渡业教都可以满足。同时，官府也发布了通缉令，全力缉拿你。”

“怎么可能？”

严晨瘫在椅子上。他自己被官府通缉？这点他可以理解，定是钟夜冥的主意。但是，为何渡业教要发布击杀令，还是对自己教派的少掌门？

廖歆拿出一封邀请函说：“消息近日刚来。下月一日，渡业教就会进行钟惊鸿的少掌门就位仪式。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击杀令。看来渡业教是彻底放弃了钟离凉。”

“大敌当前，不该是击杀妖宗吗？怎么要去杀凉？渡业教怎么就知道凉不是被迫的？”

将邀请函拿来撕成粉碎。严晨怒骂：“钟惊鸿竟然还有心情当少掌门？”

“严晨，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看着如此天真的人，廖歆终究是忍不住了，开口点破：“你想想，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最大的受益者？严晨陷入沉思。

将自己带出教派，是钟惊鸿干的。哪怕没有如此运气，就算那人不是严喜，严晨也会全力以赴。

想到这一层，严晨如坠寒窟。当时忽视的细节，全部历历在目地回想起来。

钟惊鸿那么稳重的人，就算被爱情冲昏了头，又怎会如此鲁莽？有意无意地挑动自己上前送死，他分明知道自己虽然灵气强大，却毫无实战！

“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用我，将凉引出来……？”

难怪他走的如此干脆！连头都没回一眼！

“你可算聪明一回。”

廖歆连连摇头，带着同情和疑惑说：“不知道钟离凉和你什么关系。你们是拜过把子的生死之交吗？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怎么感觉反而像是他欠了你几条命。”

这话说的，严晨心中酸涩不已。只能苦笑不迭。

的确，分明凉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像是欠了自己什么，时刻不停地在补偿自己。对自己好到简直有些人神共愤。

“她啊，是我夫人呢。”

泪水终究是再也忍不住，严晨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凉。

严晨呜咽说：“廖歆你不知道吧。凉事实上，是个女孩子。刚刚才十七岁而已。”

“你说什么？”

廖歆睁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受了刺激，变傻了吧？”。廖歆分明记得，钟离凉无论如何都是个男子样貌。

但是若非要说他是个女子……

的确是太过柔弱了些，虽然身手了得，灵气逆天，就连决断都无法让人置喙。

只是钟离凉看严晨的眼神。廖歆的心不由得颤了颤。那个眼神她自然看得出来，是只有女子面对心上人时，才会有的特殊神情。

之前廖歆只注意着钟离凉俊俏的外卖，偶尔感叹为何他的眼神一直在严晨身上。

现在，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只觉得心里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大片。廖歆回想一下，自己都对她做了什么啊。挑衅，污蔑，联合师弟出手对付十七岁的小姑娘。

甚至将她丢在幻境里，还厚颜无耻地拜托她去救自己的师弟。

她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好多事情。廖歆对他人都很严苛，唯独对小女孩儿，格外怜惜。许是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她竟是忽然落了泪，问：“钟离凉她……她是不是……很恨我？”

“凉不会恨人的。”

勾起一抹苦笑，严晨遐想道：“就算是渡业教这么对她，她也从来没有说过半句渡业教的不是。哪怕现在，渡业教对她恩断义绝落井下石，她恐怕也不会说渡业教不好。”

“她只会说，这是掌门的考量。”

“你……你想过去救她吗？”廖歆弱弱地问，总觉得，似乎牵扯着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想要或多或少地，去更加了解一些。接近那个十七岁就如此忍辱负重的小姑娘。

“当然想，只是我从何下手？向来都是凉，挡在我前头。”

“亏你还是个男人！”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廖歆甩甩脑袋道：“我知道办法！你，去是不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