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祭之后，整个清芸山上最重要的事便是新年了。

因为凉住的院子最是偏僻，平常所有事情都似乎与她绝缘，只有严晨去找钟夜冥的时候才听说今年的气氛格外热烈。

腊月二十九，除夕前一天。钟夜冥才想起来提醒严晨道：“是不是给凉的院子也弄些对联红字？挂两个灯笼怎么样？”

“哎？凉从来没提起呢。”

想起那个与世隔绝的凉，严晨不由得皱眉苦笑。自凉从枯井下回来后，就无时无刻不再修炼。

而且卯时刚到就会起床去忘川。严晨今早睡醒的时候，已是怀抱空空。分明还有凉独有的清香在怀，却已经不见人了。

无奈只好拎着食盒去忘川找她，独自一人在瀑布旁吃早膳，就跟个傻子似的。最后还被凉哄了回来。

“凉的性子比较淡。”钟夜冥也是感同身受，见严晨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很有难兄难弟的感觉。

看着钟夜冥院子中的仆人不断地忙前忙后，热闹非凡，严晨出神地看着，不由的问了句：“凉……真的会死吗？”

这个问题，钟夜冥听见后也是愣了愣。倒了杯热茶给严晨，道：“或许吧。”

“那岂不是这就是她最后一个新年？”

“不出意外的话是最后第二个。”钟夜冥思考的很认真。

这个答案，却是十足的打击人。

想到那个此时还泡在忘川瀑布下的人，严晨的心不由得痛着，“凉之前在渡业教有过过年吗？”

“没有。”摇摇头，钟夜冥回忆道：“明日有内外门弟子同席，然而过去十年凉都是缺席的。毕竟，也没有人欢迎她……”

“唉。”哀叹一声，严晨咬着自己的唇。

想到一个姑娘独自在清冷的院子里喝白粥，屋外锣鼓喧嚣喜庆融融，屋内唯她一人顾影成双。

说是心疼，都觉得矫情了些。

“决定了！”拍拍自己的脸，严晨提议道：“我们去找凉，好好过个年。”

“啊？”听见这建议，钟夜冥本想劝他放弃。毕竟凉十年来都是独自一人，稍微热闹的地方都不去，怎可能参加如此人多喧嚣的节日？

但是转念一想，这人是严晨。是凉全心全意对待的人。钟夜冥竟然燃起了几分希望。

说不定……真的可以，和凉一起，过个热闹的新年。

“你们好好布置着，我和严公子有事。”草草地吩咐完仆人，钟夜冥倒也动作麻利，提起一壶热茶就带着严晨往忘川去了。

忘川之下，空无一人。

川流不息的水声，凉却是悠悠然睁开眼，看着岸上的两人皱眉问着：“怎么了？有事？”

“当然有事！”严晨笑的真诚至极，冲凉招手道：“凉，来我这里，我跟你说。”

“什么事呢？”

因为是严晨的关系，凉只是犹豫片刻，就从水中站起，拖着湿漉漉的白袍走到岸边。

钟夜冥不由的感叹，这严晨对凉而言果然是极其重要。换做他的话，说不定凉连理都不会理。

“是这样的……”伸手捏住凉的手，严晨凑到她耳边道：“我想邀请你，一起过年。”

“嗯？”眨了眨眼睛，凉却是不为所动，“过年的话，不就是睡一觉就过去了吗？”

“不是啦！”严晨气的又敲她的脑袋，教训道：“要写春联，贴红字，大户人家还要挂灯笼才行。而且要大家一起吃饭才算过年，当然了~”

说到这里，严晨笑着蹭了蹭凉的脸，认真道：“我会给你压岁钱的。”

“可是我又不缺钱。”瘪瘪嘴，凉依然没有任何兴趣。

见她正欲回到忘川之下，严晨赶紧抓紧了她的手。在凉微微皱起的眉下，不得已放出大招道：“我会给你做好吃的。过年这天，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都给你做！”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歪歪脑袋，看着严晨热切地几乎恳求的样子，凉才点头道：“好。”

“乖~”抱过凉啃了一口，严晨只差兴奋地大叫了。

“我身上湿漉漉的，小心冷。”推搡着严晨，凉的脸一下就红了。

这一幕在钟夜冥眼中却是难得一见的。他跟了凉十年，从未见过凉如此。不由得看的呆了，许久才将手中热茶递给凉道：“你俩都喝点吧。小心着了风寒。”

严晨正欲接过，忽然周身有一股暖风拂过。包括凉的白袍在内，不过瞬息之间就干了。

温暖如春的感觉，正是凉的灵气。

“恢复得差不多了？”感受着凉如此澎湃的灵气，钟夜冥却露出愁容道：“强得有些离谱。”

“无碍。”凉却是毫不在意，扭头问严晨道：“所以过年要做什么呢？”

“唔……先扎个纸灯吧？”想起挨家挨户挂着的红灯笼，严晨总觉得凉的院子实在太清冷了。甚至很单调。

虽然这次多了些盆景，却还是不够有生机。

做灯，自然就需要灯骨，自然就要竹子。凉问钟夜冥：“哪片竹林的竹子最合适？”

“自然是山脚的那片潇竹。柔而不脆，最适合扎灯了。”

严晨听见在山脚，就有些后悔。早知道隔得那么远，直接问掌管后勤的弟子要两个纸灯就好了，何苦自己扎灯笼呢。

这一下山上山，小半天就过去了。

“好。严晨，抓紧我。”

“啊？真要去？”凉的手已然抓住了严晨的手，还由不得严晨问完，只见凉脚尖轻点，灵气跃动之间，已然踏风而去。

严晨被凉的灵气紧紧包裹着，看着自己跃至高空，竟然丝毫没有下坠之感。不禁失声惊叫：“我真的在飞？”

“只是轻功而已啦。”借着庞大的灵气支撑，凉几乎毫不沾地地顺风而下，扭过头问严晨：“感觉还好吗？”

“好！好极了！”看着秀丽的清芸山在自己身下不断拂过，眼前只有凉的白袖随风而动，很是潇洒。

他俩身后的钟夜冥不断踏地跟着，显得有些吃力。

“凉……钟夜冥他似乎，跟不上……”严晨看着钟夜冥，很是同情。

“嗯？”听见严晨的声音，凉浅浅一笑，却运起灵气飞的更快了些：“让他慢慢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