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凉的两条腿，此刻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折断着。

断裂处的白骨清晰可见，此刻只有几条经脉与肉吊着。被瀑布冲的伤口煞白，连血色都尽数退去。

严晨看的心惊肉跳，一时间惊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只觉得苦涩异常，吐不出一个字。

“对不起。”将白袍小心地覆住伤口，凉蹙着眉真诚地道着歉：“吓到你了。“。

“没……没有的事。”

捂着自己快要炸开的胸口，严晨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忍不住蹲下身，努力捂着嘴。

“严晨……”看到严晨如此惊骇的样子，凉皱着眉，心痛极了。却是什么都做不到。此时双腿已断，灵气被锁。能说话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担忧地看了他许久，见严晨终于缓和了些，凉才慢慢开口道：“我会在这忘川待半月时间。期间你就不要来了。”

“半月？”

如此瘦弱的身体在瀑布中冲淋半月，哪怕不死，也该是个十足的残废了吧！

“你身上还有寒毒。这样做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是在虐待自己！”拍了拍那无法逾越的禁制，严晨似是不服输地寻找着漏洞，道：“钟离凉，你给我出来！”

“抱歉……”低垂着眼帘，凉摇摇头。看着严晨的神色更为复杂，似是愧疚又是心疼，“二十日后有天祭。我现在不是在自虐，而是在准备。”

“天祭？”又是听不懂的词，严晨迷糊地看着凉。

这祭祀听上去很神圣，实际上经过在茫山与天域山的了解，严晨已经知道凉根本不喜欢祭祀了。

应该是十分抵触才对。怎么现在又要祭祀？

“职责所在罢了。”身手抹去脸上的水，凉努力撑着笑道：“这几日你不修炼也可以，好好休息，天祭的时候若是运气好，可以直接上一重修为呢。”

“那么厉害？天祭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严晨如此关心，凉却是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严晨无比心疼，刚想告诉她不想说也可以，凉却是开口缓缓道：“天祭，就是祭祀天神。若是天神满意，可以获得极多的新灵，更是一次极大的机缘。”

“满意？”严晨愣了愣，问：“天神还会不满意吗？”

似乎是被问到了痛处，凉垂下脑袋，紧紧地咬着下唇。双拳捏紧微微颤抖，没有在说话。

“抱歉……我问了不该问的东西。”忍不住敲着自己的脑袋，严晨一时无言。

既然是那么大的祭祀，自己的确是没有资格再在这里冲她提要求了。

看着凉在瀑布下摇摇欲坠的身影，严晨的心疼是难以言表的，思考许久，才问：“等天祭结束了。和我回趟家可好？我想带你去我家乡看看。”

凉却是愣了。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跟着自己的夫君回家，那不就是省亲？

“好。”点点头，凉认真道：“我会做好十足的准备。不会有危险的。”

“那就好。”给凉一个安慰的笑容，严晨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作用，此地阴寒，说不定还会生病。到时候让凉担心就不好了。

正欲告别，凉却是开口道：“严晨。我有事想让你帮我。”

“嗯？”绽开大大的笑容，严晨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凉竟然会主动倚靠自己。立刻拍着自己胸脯道：“什么事。为夫一定帮你办好！”

看着严晨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凉竟觉得有些恍惚，抿抿唇，有些犹豫。末了，才将声音压得极低，调动最后的灵气将话语送到严晨耳边。

这声音入耳，竟是显得极为羞涩。严晨仔细聆听着：“我的生辰快到了。想要一件礼物。”

凉的生辰？严晨睁大了眼。心中满是涟漪。

自己对她了解实在是太少了。竟然连她的生辰都不知道。

“是哪个日子呢？”脸上温柔至极，严晨心中淌着被信任的暖意，眉梢带笑，很是好奇。

“腊月初八。”

“那不就是五日之后？”

“嗯。”凉回答很是嗫喏，似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一般，小声道：“其实……没有礼物也可以的……凉也不是那种非要不可的人……”

“胡说什么呢！”只恨现在又灵气禁制阻挡着，否则严晨定要狠狠敲她的脑袋，严声批评道：“生辰这种日子。自然是要礼物的。包在我身上吧！为夫一定会给你挑一份最棒的礼物！”

说完严晨立刻摆摆手，对凉嘱咐道：“注意身体。有什么事不要强撑。想我了就差人喊我。不管几时几刻我都会立刻赶过来的。”

“好。你也注意身体。”见严晨如此期待，凉的眸中满是欣喜，目送着他离开而去了。

确定严晨走远了。凉终于松了口气。肩膀微微颤抖者，牙齿不住地打着颤。似乎是冷极了的样子，闭着眼，轻声道：“无艳姐。不用躲了。”

钟无艳美目带泪，拎着一个食盒缓缓从另一个方向走来。走到水边竟是连想都不想就踏了进去。

“疯了，你真是疯了。”伸手抚了抚凉的头发，钟无艳脸上的泪水被纷飞的瀑布之水冲的难以得见。

“我饿。”凉却是根本没有搭理，而是闭着眼睛冲食盒努努嘴。

见钟无艳没有动作，又轻声道：“好饿。”

“你……”被凉这天差地别的态度气的恼怒，又心疼不已。钟无艳长叹一声，伸手将凉从瀑布下往外挪了挪。

带她只有背部冲刷在瀑布中，钟无艳才取过食盒中的白粥，伸手喂着。

“慢点吃。”见凉似乎是饿极了的样子，钟无艳赶紧为她顺了顺背道：“被瀑布冲着本就难受。你再吃那么快，小心噎着。”

“可是真的好饿。”无奈地摇摇头，凉缓缓睁开眼道：“一天就这一碗粥。我觉得我快饿死了。”

“现在知道贫嘴逗我开心了？”秀眉紧蹙，钟无艳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叹息责怪道：“你真是为那书生，连命都不要了。私自逃离出教，你可知掌门气的有多凶？还好天祭在即，否则恐怕你该被关禁闭了。”

末了，钟无艳停下手，颤抖着问：“凉，为了他，值得吗？”

“自然值得的。”虚弱的闭上眼，凉唇边竟是浮起一丝笑意。断骨之人被瀑布冲刷着，竟还如此真诚的笑着。钟无艳看得恍然，心中酸涩不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