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城堡里稍微显得有些安静，莉莉和露西被凯叫着一起去打猎了，而不喜欢喧闹的娜娜则躲在了卡威尔的身体中，所以除了艾克托和卡威尔外，整个城堡都空了下来，虽说有点儿冷清，但也倒是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艾克托爵士，其实这次前来是有事情要拜托你。”

兽人族的魔鬼向来直来直去，才坐下屁股都还没捂热就开门见山地向艾克托说明了来意，后者愣了愣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时隔多年，阁下的性格还是那么直接，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这么快就融入兽人这个巨大的种族之中吧。”

过于直白，这是兽人处理外交关系上的一个重大缺陷，尽管大家都知道所有的客套话都只是为了铺垫之后的谈判所做的无用功，但这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要是不遵守就会被排斥，就是不守规矩的低等种族，而兽人在这方面向来是最为各个种族所鄙夷的，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卡奥并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兽人就是了。

艾克托倒是对卡奥的直白没有什么偏见，毕竟在战场上厮杀的骑士们也向来厌恶只知道扯嘴皮，装体面的政客。

“不，我想事实与你想得有一些偏差。”对于老骑士的感慨，卡奥缓缓地摇了摇头，“当初被兽人逼得走投无路而不得不躲到不列颠的时候，是你接纳了我并告诉了我想要融入进去的方法，也许你的方法是对的，但并不适用于兽人这个种族。”

“原来如此……他们还是不肯接纳你吗？”

“当然不是，你告诉我想要融入一个群体就要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现在的我确实被大部分兽人接受了，不过其中绝大部分应该都只是因为恐惧而已。”卡奥捏了捏拳头，“兽人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所以我除掉了所有不肯服从我的家伙，这方法很奏效，远比我之前的劝说来得有用多了。”

卡奥端起桌上的红酒小饮了一口，红是鲜艳的红，颜色比起血液来差了一些动人心魄的阴沉。

“.…..”艾克托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如何回应卡奥的话语，最后却只是化为了一道叹息。

“唉……卡奥阁下，说不定我害你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爵士你不必在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未来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自己的责任，而且我也没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卡奥摇了摇头，“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说不定直到现在还是停滞不前，无论是我，还是兽人，什么都无法舍弃的家伙，什么也无法改变。”

卡奥的话让一只在旁听着的卡威尔有些惊讶，这个高大冷酷的观察者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黑历史，而且现在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他还是个杀人狂魔，这些发现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

“哼~明明连笑都不会笑了，小卡奥以前可是比现在更加可爱，更加坦诚的孩子。”不过不管卡奥怎么暴虐，总归是有能制住他的人存在的，露娜站起身用力扯了扯卡奥的嘴角。

“真是的，变得冷酷就变得冷酷嘛，这种事情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不就行了，干嘛整天黑着脸。”

卡奥说过自己并不是不会笑，而是事情的可笑程度或者自身的喜悦程度还没达到能让他笑出声来的地步，说好听点儿这是高冷，实际上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面瘫。

“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神明对我的惩罚也说不定。”

“可你不是自称自己就是神明的使者吗？”

“或许是因为我对她的爱还不够吧。”

卡奥罕见得开了个玩笑，不，或许并不是玩笑，卡威尔曾从贝拉口中听说过关于盖亚与其一众观察者之间的故事，而卡奥的情况让他不禁回想起了贝拉对他所说那段话。

“有一个傻乎乎的家伙因为不满自己被安排到的种族而去找盖亚理论，最后急眼了竟然对她说出了‘果然，女人的器量和胸部成正比’这句话，然后就被盖亚剥夺了某件很重要的东西，直到现在那个家伙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

啧，搞不好这家伙以前是个笨蛋。

带着“啊~把这家伙的感情夺走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的感慨，卡威尔从卡奥手中接过了话头。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卡奥先生不辞辛苦地从玛茵城跑到这儿来？如果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应该不会劳烦你亲自动身吧，更别说此行还带着公主殿下。”

兽人跑到人类的领地本就是相当敏感的事情，更别说是这么两位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就算是盟国的不列颠，也明确颁布了兽人入境需要先进行政治交涉以确保安全问题的法令，一旦卡奥与露娜的身份被发现，指不定问题会上升到怎样的高度。

“不，这一次要拜托你们的真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陛下说要是做不到就别回去，所以我只能带着露娜跑那么远。”卡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趁着继承王位的最后一点儿时间让露娜见识一下不列颠的世界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兽人王总不能连盟友的现状都一无所知。”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了一张信，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一整篇的字，却并不是人类或者兽人的语言。

“请把这封信交给尤瑟王。”他将信递到了艾克托的手上，“这就是我此行前来的目的。”

接过这封信，无论是艾克托还是卡威尔都皱紧了眉头，因为其上刺鼻的血腥味。

“卡奥阁下，这封信是？”这封信很厚，因为这就是一张刚刚剥下来没多久的皮，皮肤虽然说不上光滑但也没有长出什么毛发之类的东西，要不是知道卡奥对不列颠并不抱有什么敌意，卡威尔甚至会以为那是兽人用来挑衅不列颠的人皮。

这封“信”上的字也全是用刀子刻下的，或许是因为天气潮湿的原因，从文字之间微微沁出的丝丝血迹染红了卡奥的右手，他皱了皱眉，从腰间拿出一块布块擦拭起来。

“抱歉，关于这个我也不知道。”卡奥将布块收了回来，“这封信的事情陛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我们把它交给你，再让你转交给尤瑟王，到时候他自然会懂的。”

话说到这个程度，卡威尔和艾克托也算是明白了卡奥会亲自前来的理由。

兽人族现在很乱，伊斯达尔的死亡就像是一声号角唤醒了隐藏在他们身体内的兽性，狼会拼上性命去争夺狼王的位置，兽人也一样，然而他们的美梦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因为那儿叫艾莲娜的女兽人。

就像一切都是策划好的一样，她如同强盗般夺去了王座的所属权，而且毫不留情地杀死了所有的竞争者。

鲜血洒满兽人的土地，尸体诞生的速度远远高于其被掩埋的速度，那是不输给任何一场战争的残忍地狱，她的强大毋庸置疑，比起伊斯达尔来也毫不逊色。

可是，她是女兽人，兽人从来没有诞生过女性王者，也从未有人想过全族的最强者竟然是一个女性，所以她的上位是伴随着质疑声的，虽然敢站出来质疑的家伙已经全部下地狱去了，但这仍旧不能改变兽人对这位女性兽人王的偏见，再加上她不明所以的变革，背叛，开始了。

“是吗……兽人现在已经乱到这个程度了……”艾克托将信仔细地收了起来，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除了卡奥与露娜以外，兽人王应该已经没有任何敢去信任的人了，就算有，也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迫背叛，毕竟是这么一个被兽性统治的种族，任何肮脏的手段都可能做得出来。

“是的，兽人族现在很乱。”卡奥没有否决，“所以即使是送信这种小事也必须要让最值得信任的我们前来。”

“那么为什么非要送到我的手里？”艾克托接着问道，“只要好好说明来意的话，不列颠的骑士应该愿意替你们代劳。”

“不列颠骑士的骑士精神我当然知晓，可这种东西后他们真的会当做没看到交到尤瑟王手中吗？”

艾克托一愣，看了看手中的皮信纸后苦笑了一声：“是啊，如果是我看到在大街上看到拿着这种东西的可疑家伙一定会马上抓起来，那对必须要隐瞒身份的你们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说完，艾克托站了起来，随后将信纸藏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相当隐蔽的柜子之中，等他回来的时候卡奥叫住了他。

“艾克托阁下。”他问道，“你觉得现在的不列颠怎么样？”

“现在的不列颠吗……实在是糟透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场大雪中死去。”

这场天灾一样的降雪不停收割着人民的生命，等雪完全化去，也许就是尸横遍野。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卡奥摇了摇头，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陛下告诉过我，在不列颠，也有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