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宁伸手揉了揉穆瑶的头发，眼中满是怜爱：“还有便是这日式扇子本是东洋人在做，我们乍然去做，这就相当于去和他们争市场，争不争的过是一说，但是得罪东洋人是肯定的了。以我们现在的生意，真的有必要去得罪东洋人吗？”

顿了顿，轻轻牵起穆瑶的手握于掌心，紧了紧：“何况朝廷现在动荡不安，对东洋人也是多加隐忍，此刻去招惹他们，岂是明智之举？”

穆瑶含笑听着，转而眉梢一挑，略有些把握的说：“少爷请放心，日式扇我之前见过，其实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筷子扇！”

见穆楚宁好奇，穆瑶淡笑继续道：“细观品相，做工，我有把握在三日内做出，且质量一定过关。”继而神秘的看了穆楚宁一眼：“我之所以想与白家合作，的确是因为他们的机器，而且我穆家暂时是无法抽出太多人手来的。少爷，穆瑶觉得此事势在必行。”

说了许多，见穆瑶依旧坚持且说势在必行，穆楚宁将身体整个侧向穆瑶，疑惑的与她对视。

“少爷，我前两日碰巧听见账房与太太交账，说连续两个月，除了官窑那边，还有进贡的扇子的数量没有受到影响，市面上的销售最近可比以往低了一至两成。”

“确实如此！”穆楚宁叹气。

“我们扇坊在京城现如今算是最大，生意最好的，几乎没有扇坊可以与我们相争，但生意为何还是在下滑，不就是因着近期城中涌出了大量的东洋人吗！”

穆瑶说的没错，穆楚宁自然知道，之前他亦与母亲提过，但却还未想出解决之法。

见穆楚宁若有所思，穆瑶垂眸看着脚下一块石阶继续道：“他们开扇坊，不仅卖日式扇，还卖与我们相近的扇子，且价格比我们低。他们的用心很明显是想占据我们的市场！”

“可瑶儿，你有把握这日式扇能卖出去，达到你预想的效果吗？”

穆楚宁倒是觉得穆瑶的想法很好，只是因着与东洋人竞争，若胜，则生意回转，若败，极有可能糟来东洋人的报复。

而地方官府衙门，朝廷一向是抱着不惹事，不管事的态度，恐怕到时东洋人不好对付。

“少爷思虑的我知道，但我们只是生产扇子，并没有做有违律法之事，东洋人也只能通过制扇与我们竞争，制扇，我们怕过谁！”

说罢，穆瑶莞尔一笑，眸中蕴出丝丝傲然：“何况，我们不仅有日式扇。”

“嗯？”穆楚宁朗眉稍拧，忽而恍然一笑：“你是想……？”

“知我者莫若少爷！”穆瑶抿唇翘起小脸，月光莹莹照在她隽秀的面上：“我打算用日式扇抢回市场，再通过我们独一无二的夜光扇占领高端市场。”

穆瑶鼻子被穆楚宁伸手刮了一下，随即便感觉身上一紧，一股特有的好闻气息传进鼻中。

垂眸轻笑，穆瑶灵动的双眸中，映着穆楚宁修长干净的手指。

就这样被他紧紧环与胸前，背贴着他结实温暖的胸膛，遥遥望着月色动人。穆瑶半合着眼，深眸中笑意缱绻。

风过芳菲，黑暗亦成了浪漫的颜色。

春日朝阳肆暖，芙蓉清香飘了满院。

穆家扇坊院中已是忙碌一片。

穆楚宁一身墨绿色长袍立在院中，正与白景川说话。

一早便见到人来人往，穆瑶探寻的往扇坊院中看了一眼。

“少爷，白大哥早！”轻步上前，穆瑶毕恭毕敬躬身一福。

“瑶儿来的正好，我正与景川说合作的事。”

穆楚宁经过一夜的思量，已经决定与白家合作。既已决定，便不再拖延。

两人当即达成共识，明日起便开始动工。

“瑶儿，这次的制作，还是要你多加看顾，毕竟这日式扇，我们都不曾做过。给你三天时间，你挑几个得力的人手，带到白家去，制扇的地点就定在白家。”

见穆楚宁吩咐，穆瑶爽利的答应。

在白家设置制扇间，白老爷本是不同意的，但由于机器还没有在白家扇坊亮相，白老爷又信不过自己的儿子，为了让儿子打消用机器制扇的念头，他便同意在家里开个制扇间。

他想着，只要这次制扇失败，儿子便不会再心心念念想着用洋机器制扇了。

“楚宁说的没错，穆瑶，这制作日式扇子是你的主意，你便要将每道工序都交给伙计。这几日你便去白府，好好制扇，这里你放心，交给我们吧。”

似乎是听到了之前的谈话，程郁娆从院外进来，便一副笑呵呵的模样，随口像是吩咐的嘱托道。

穆瑶表情一滞，她这话说的让人甚是不快。

虽依旧是往日的玩笑口吻，可听上去确是主子在吩咐下人。

穆瑶转身，瞧见程郁娆正婀娜移步进入院中，脸上满是娇笑，仿若春日盛开的鲜花，明媚照人。

“郁娆小姐！”

穆瑶低了头，轻轻请安。

想到前日她与自己临分别时说的那个神话故事，穆瑶便对她多了几分避忌。

“少爷，今儿，我要去东洋人的扇坊瞧上一瞧。”算是与穆楚宁告假，穆瑶双手交叠搭与身前，低头道。

“好啊，正好我也想去瞧瞧，你现在便与我一同去。”白景川立刻接话，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机器我已吩咐了下人，过会儿安装师傅便会过来。”

今日穆家订购的首台制扇机器也在下人的忙碌中搬到了扇坊，只是安装，熟悉机器还需要几天时间。

说罢，白景川剑眉微扬：“那我们现在就去！”

穆楚宁似感激的瞥了一眼白景川，一抱拳：“如此，就有劳景川陪穆瑶走一趟了。”

出了扇坊大院，穆瑶走在白景川身后，目光盯着地面，心中情绪复杂翻涌。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坠河后，程郁娆便有些古怪。对待自己的态度，虽挑不出问题，却总是有意无意的似在提醒自己，她是个下人。

因何会有如此变化？

穆瑶百思不得其解，眼瞧着程郁娆在穆家，在扇坊的地位越来越牢固，她俨然已经成了穆家的主子。

如此，少爷岂不是更难做了。

只顾思考，穆瑶抬脚踏阶不及。脚下一绊，身子便向前踉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