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去的，他一直在监视程寿康。”穆楚宁接过话，白景川恍然的点了点头：“那你快具体说说。”

原来伙计感到程寿康府邸时，他人刚刚出府，正巧被穆家伙计撞了个正着。于是小伙计便偷偷跟在程寿康乘坐的马车上，一路跟到了和扇坊。

“当时我见程老爷面色很难看，手里还拿着一个好像很重要的东西，像是一封信。他和和扇坊的人说了几句，那人就让他进去了。”伙计有些懊恼的说：“可惜我进不去，我又怕暴露了，只能在门口守着，直到他再次出来。”

穆楚宁面色阴郁，眯了眯双眸：“李大人进去你可有看见？”

“瞧见了，就在程老爷进去没多久，李大人就到了，具体是不是被请来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穆楚宁与白景川相互对视一眼，彼此心中俱已了然，看来请官府出兵暂时是不可行了。官府一向对东洋人言听计从，如今若是山本开了口，那李大人定不会给白家或穆家的面子。他可不会因为一个商人而得罪东洋人。

“现在这情况，你打算怎么做？”白景川率先走进店铺，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救穆瑶这件事，就像是他在帮着穆楚宁完成一样。

他是很担心穆瑶，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对穆瑶的感情似乎少了点什么。

“去小黑山。”穆楚宁对着白景川坐下，目光坚定的看向虚空处的一点：“去把瑶儿换回来。”

“换？”白景川放下手里的杯子，不解的瞪着他：“你要换她回来，这……现在土匪是要钱，要不我们给钱。”

穆楚宁摇了摇头：“钱我会准备好，你拿着，我现在不确定小黑山上什么情况，万一我们付了钱，他不放人，我们连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土匪就是土匪，一点道义都不讲。现在只能这样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仅不放穆瑶，连你一起扣了呢？”

白景川考虑的不是没有道理，穆楚宁自然想过。但是他宁愿陪着穆瑶在那个所谓的地牢里，况且他穆家大少爷若是真的被土匪绑了，想必官府也不好再坐视不理。

“我已经决定了，明日一早我便上山。今晚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程寿康收到的信里到底说了什么。”

“你有办法弄清楚吗？”白景川实在不知道穆楚宁有什么办法能弄清程寿康的信，毕竟如果真像他们想的，程寿康与土匪继续合作，他们付不付钱，穆瑶都不会被放走。

穆楚宁没回答，只微微垂眸，似是在丝量什么事情。

天逐渐黑了下去，穆楚宁早已叫伙计回去了。他和白景川还在研究自己上了山后，如果下不来，白景川就要动用他外国朋友的力量了。

现在山本参与进了这件事，不管他是出于帮助程寿康还是别的目的，他一个外国的生意人与官府的人私厢授受都是不合适的。只要他们抓住这点，就可以成功让山本不去管这件事。而既然山本可以说动李大人，就凭着李大人胆小怕事的性子，其他外国使者也可以说动他。

“我去山本那里，明日一早动身上山。”见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穆楚宁起身，淡淡说了一句：“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景川。”

白景川略有担心的看着穆楚宁，明日之事，谁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楚宁，你到了山上，若是三天不下来，我便去联系我的朋友。”

穆楚宁只嗯了一声，拍了拍白景川的肩膀，点头后快步走出了白家扇坊。

一日两次到和扇坊，穆楚宁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之前是打算和山本摊牌，让他不要插手。而现在，他是要去探听消息。

此时的和扇坊已经打了烊，店铺的灯也熄了。

穆楚宁站在店铺的楼下，负手仰望，他发现和扇坊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竟还亮着灯，于是便上前扣了门。

等了一会儿，店铺里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那人与穆楚宁相隔一扇门，停驻片刻，沉声问道：“谁？”

“我是穆楚宁，来拜访山本先生。”

里面安静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会是穆楚宁，随后门被打开，开门的正是山本本人。

“山本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穆楚宁早就料到里面之人会是山本，所以并不意外。

反倒是山本，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么晚，穆少爷怎么会来我这里？快请进。”

穆楚宁只略略点头，从山本吃惊到恍然的表情变化，穆楚宁已经看出了，他明白自己的来意。

“我们楼上坐。”山本面上的笑始终保持着，将穆楚宁引到了三层刚刚开灯的房间。

穆楚宁虽然是第一次这新的和扇坊，但他此刻却没什么心情参观这里。

“山本先生想必已经知道我深夜到访的原因了吧？”刚刚落座，穆楚宁便看门见山。

山本表情一滞，瞬间恢复笑意：“既然穆少爷如此直接，那我也不绕弯子了。莫非穆少爷是为了程老爷的事而来？”

穆楚宁眉心微动，心中对山本的心机很是佩服。这话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将自己撇干净了。

“算是。”穆楚宁也不否认：“与其说是为了程家不如说是为了山本先生，为了大清与东洋的友好。”

山本啧了啧，似乎不大明白穆楚宁的意思：“穆少爷何出此言？”

“我与程寿康之间的恩怨，本是与山本先生你无关的。我不知道为何山本先生要来插一脚，莫不是就因为现在程家是东洋商社的一员？”穆楚宁盘膝而坐，腰背挺直，手闲闲搭在双膝上，看着挺悠闲，但说出的话却与他的姿态完全相反。

他语气十分强硬，里面还带着些许的不满。

山本却继续装糊涂，见穆楚宁此次是来者不善，竟采用了怀柔政策：“穆少爷何必动气，其实我也是被迫无奈。这是可是与大清，东洋扯不上关系，你这话严重了，严重了。”

见穆楚宁薄唇紧抿，山本呵呵一笑继续解释：“我这是出于朋友的道义，既然他求到我头上了，我又怎么能不帮呢，毕竟我们还是一个商社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