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表情略有动容，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其实程家的扇子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稳居京城第一扇坊。”小五偷眼瞧了刘掌柜一眼，有些神秘的说：“不过大哥，咱俩投缘，我告诉你一件事，对你一定有好处。”

刘掌柜放下摸下巴的手，将一张大脸凑到小五面前。

“穆家最近对扇子的价格要有所调整，我觉着你倒不用那么快下订单，可以看看穆家这里的情况。”

“价格有调整？”刘掌柜嘴角扯了扯，似乎有点不解：“什么意思？”

“会下调不少呢！”

“哎，穆家下调价格，像我这样的客商他们也未必会接单！”刘掌柜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失望。

小五却意味深长的笑了。

“你笑什么？”

“大哥，我刚刚都说了，你我投缘，若是你想在穆家下单，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刘掌柜此时的脸与小五贴的很近，听完他的话，他将大脸向后撤了撤，身子也不经意的向后挪去。

虽然他和小五相谈甚欢，可毕竟他们刚刚认识，他甚至都不知道小五的名字，他怎么能相信小五会主动帮他。

小五看出了他的疑虑，将目光移到菜上，在一块牛肉上停留的片刻，拿起筷子夹起来放到了嘴里：“这肉是真好吃，可惜就是太贵了。你说我一个小伙计怎么能来这么好的馆子吃这么好的菜。”

刘掌柜立刻明白了小五的意思，他琢磨了片刻，也拿起了酒，抿了一口：“你这里怎么算？”

现在刘掌柜已经和程家签订了合作，自是不能改的，可他想着日后总是要在这京城里进货的，如果可以交上穆家的人，说不定以后自己也可以成为穆家的长期客户了。

小五也不客气，伸手比了一个1.

“一成，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大哥，你想能和穆家合作，你拿到扇子回去卖，价格自然也就相应的提高了。毕竟穆家可是京城第一扇坊，还有朝廷赐的金匾。”

刘掌柜漠然点头，小五说的有道理，他的确动心了。面对小五的贪婪，他也完全能理解他这么热心的帮自己是为了什么，他也不再怀疑了。

“小兄弟，你叫什么？”他这时才想起来问小五的名字。

“我叫小五。”这点小五倒是没有说谎，何况他这也算是真的帮了刘掌柜省去一大笔钱。

“小五，那下次我再来京城，就要麻烦你了。”说着，刘掌柜第一次拿起酒壶帮小五往酒盅里添酒。

小五却用两根手指一挡：“这次怎么呢？你要知道这次穆家降价的幅度，说出来吓死你。”

见刘掌柜又是一脸的好奇，小五挑了挑眉毛：“降价五成。”

“啥？”刘掌柜突然像被狗咬了屁股，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小五，小五报出的这个价格，别说的京城，就是小县城的小作坊怕是也不会有：“此话当真？”

“自然，我可是穆家少爷身边的人，这是只有我们几个亲近知道。我们少爷说了，就是为了出其不意。”

“可是穆家为何突然降价这么多？”刘掌柜不禁起疑。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不是只有穆家，应该还有别家的扇坊也跟着降价。我听说是为了控制市场，其实说白了，就是抢客户嘛。最近东洋人在京城太活跃，大概是为了整治他们吧。”

小五将理由编的像模像样，连他自己都有点信了。

“哦。”刘掌柜拉长音调，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今天提过匆忙的与程家签了合约书。

“大哥，你看这次……”

“不瞒兄弟你说，我这刚刚是从程家出来，已经签约了。”他懊悔的直摇头，不仅是错过了与穆家合作的机会，还损失了一笔不小的钱。

“可惜，可惜。”小五叹了口气，一脸的失望，让人觉得真是他因为没得到分成而沮丧：“要是可以重新签合同就好了。”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刘掌柜心里深深的刻下的一笔。

是啊，若是可以重新来，他一定不会与程家签约。

两人推杯换盏，暂且将失落忘却，分手时，小五还特意带着刘掌柜在穆家扇坊转了一圈，与穆楚宁见了一面。

这一面，刘掌柜对小五更加坚信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京城扇坊统一降价的消息一出，与刘掌柜一同和程家签约的人便都聚集在了一起。他们觉得这事蹊跷，似乎是被程家骗了。大家都不甘心，纷纷嚷着让程家给个说法。

刘掌柜这时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少爷，现在我们要做什么？”人群中，穆楚宁依旧紧紧盯着程寿康，他身边的小五在一旁问道。

“走吧，回去等着。后面有很多事要做。”听见小五的声音，穆楚宁终于将目光自程寿康身上收回，转身挤出了人群。

程寿康这时才狐疑的回过头，朝刚刚穆楚宁所站之地看去。他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但那个方向此时却空无一人。

“刚才谁在那里？”程寿康目光没动，偏了偏头，问旁边的店铺掌柜。

“没注意啊。”

“程老爷，我们也要求退单。”

“对，我们要退单。”

刘掌柜这一离开，其他客商也慌了，有人听到了刘掌柜的话，便想着要一起去穆家。这样一来，从众心里加上程家之前的高价，客商们决定集体退单。

见事态已经无法挽回，程寿康阴沉着脸，转身进了扇坊，留下店铺掌柜在外面应付那些客商的订单。

“穆楚宁，林婉茹，你们想把我逼上绝路，想毁了我程家，做梦。”刚一走进厅内，程寿康突然将手中的烟斗掷在地上，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再次握紧。略有些粗大的指节微微泛白。

“我程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搞垮的。”程寿康闭上双眼，深深吸气，他在努力平静情绪。片刻的静默后，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来人，来人。”

闻声，一个小伙计跑了进来。

“备轿。”程寿康吩咐完，径直走进内屋。内屋是他存放合约的屋子，屋子里有一个书案，书案的下方放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他走到小木盒前，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掏出一把钥匙，小心的将木盒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