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姐！扇子拿错了！”丹茗奉命来换扇子了！

其实按照程郁娆的估算，这时间本是应该交接完，问题也应该出现的时候了。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和扇坊门口的一堆商客拖延了送扇的时间。

“山本先生，您看，真的是弄错了，还好发现的及时，没有给您造成损失。”穆瑶盈盈一笑，暗自松了口气。她实在是懊悔不已，自己迷迷糊糊没有检查清楚货物，差点又着了东洋人的道。

山本面上笑容一僵，已经酝酿好的，准备在商客面前驳斥穆家的话竟被穆瑶就这样堵了回去。他挑了挑眉，一耸肩：“没事，都有出错的时候，换回来就好。”

没有得偿所愿的山本也不想在浪费时间在穆瑶身上，两人迅速核对好货物后，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分开。

“穆瑶姐，我过来时候，瞧着郁娆小姐脸色不对。”穆瑶通丹茗一起坐在车上，丹茗绷着下巴，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开口。

“哦，是吗！”穆瑶并没有心思关心程郁娆的心情，只淡淡应着。

“可能是因为我多嘴了，但是如果我不说，你在那个东洋人面前要怎么办！”丹茗一心为了穆瑶着想，她还不知道，她的多嘴已经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穆瑶略略侧头，面向丹茗：“你是说是你发现了我装错货吗？”

丹茗点头不语。

“没事的，可能郁娆小姐并不是因为这事。”穆瑶浅笑，拍着丹茗的手安慰。穆瑶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其他事，她想的只是要做出好的扇子，用母亲的技艺去让二太太屈服。

“丹茗，一会儿你在街口下车。”

“嗯？”

“你去府上，找吴妈，告诉她晚上来扇坊找我，我有话和她说。”

丹茗哪里知道这个中缘由，只是奇怪穆瑶每天下了工都会回去干嘛不自己去说，不过她还是应着在拐角处下了车。

穆瑶是不想再踏进穆府了，至少在二太太与穆老爷还在的时候，她不想再踏进去了。

在吴妈这件事上，穆瑶想的很清楚，她要让吴妈也离开穆家。不管自己与穆家的恩怨如何解决，她都想让吴妈能够安度晚年，不想她再去为了自己留在穆家。

“已经半个月了，差不多该回来了。”穆瑶掀起车帘，看着丹茗自拐角处消失后，遥遥望着远处的街道叹道。

原本她是日日盼着穆楚宁能回来的，即便他没有找到香料，她也想他尽快回到自己身边。可现在，她开始害怕了，那种复杂的情绪自昨夜便不停的纠缠着她。

她既想立刻见到他，又害怕面对他。

“希望他可以带回香料！”如今，她只能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这也是现在迷茫的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制扇是不会变的。而穆楚宁，她只能暂时将她埋进心里，让自己慢慢接受，让自己慢慢去想清楚要怎么处理这复杂的关系。

而穆府大院此时就如同穆瑶的心情，死寂一片。在这大院中，二太太若是心情不好，府里就没人敢大声说一句话。

“刘妈，给我梳妆。”自昨天便开始称病的二太太在中午十分终于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阳光斜射进屋内，在地上洒下明暗不均的光影。

“太太要出去？”刘妈原本也不敢进去打搅，一听太太吩咐，紧忙弓着腰进门。

二太太似乎也是一夜未眠，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整个人看上去憔悴，疲惫至极。

她并不想和刘妈说话，只坐在梳妆镜前，眯着眼睛看自己眼角细微的几条皱纹：“真的是老了，没有心力了。”

“太太不老，看上去和年轻时一样漂亮。不对，是比年轻时还要有韵味了。”

二太太嘴角向上扯了扯：“把我的那根蝴蝶兰的银钗戴上。”

“太太可是很多年没有戴过了，我记得那银钗是太太的陪嫁。”说着，刘妈便在一个古朴的首饰盒中翻找起来。

“是啊，很多年了，本以为再也不会戴了……”二太太似是在自言自语，随手拿起描眉笔轻轻的描了起来：“当年我最喜欢柳叶眉，可老爷却偏爱我画远山黛。”

刘妈觉得太太今日有些反常，找出银钗后立在她身后，不敢再多言。

画好眉，二太太将身子凑到镜子前，仔细的照来照去：“还是老了……”

说罢她又起身在箱子里翻出了一见暗紫色夕颜花纹的衣裳，拿在身前比了比：“以前我最爱这件衣服，如今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的进去了。”

二太太虽然已经不再是妙龄女子，但她平时十分注意保养，面容身材几乎没怎么变。特别是腰身，依旧纤细有型。

在换好衣服后，她并没有带上寸步不离的刘妈，而是独自一个人出了府。

“咦？刘妈，你怎么没陪着二太太？二太太就这么一个人出去了？”同在房里伺候的丫鬟看着二太太出门，才好奇的跑来问刘妈。

刘妈哪里敢问太太的行踪，也暗中称奇：“太太怎么做还要你来问，怎么，没事做吗？”她是府里最上等的佣人，在下人面前说一句话也是顶管用的。小丫鬟一听刘妈言语不善，吐了吐舌头，急忙闭嘴转身离开。

“等等！”刘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太太独自出门的事不许同任何人说，否则小心你的舌头。”

小丫鬟被吓得脸色发青，慌忙点头跑开了。

这是十八年来，二太太第一次在没有刘妈的陪伴下出门，刘妈知道昨日之事必定很严重，虽然她不敢过问更多，但心中也已经有了数。

街上人来人往，虽然被朝廷禁了很多娱乐的表演，但小商贩们还是推着小车走街串户的叫卖。

二太太一个人脚步略急的穿街过巷，她根本无暇去看热闹的街市。

平时出门她都是坐马车或轿子的，如今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竟有种回到了年少时的感觉。

只是现在的街道与多年前早已不一样了，街上不时会看到奇怪的建筑，洋人，和刚刚时兴起来的人力车，自行车。这让她走在路上，躲避人流车流都显得有些慌乱。

穿过几条街道，二太太来到一排破旧的房子前。她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了一丝动容，眸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

“果然还在。”提裙快走几步，她来到了一刻槐树旁，用手轻轻在树干上抚摸，绕了半圈，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突然，她惊喜的叫出了声：“在这！”

那种惊喜，欢愉就想是年少时看到心爱之物般，二太太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