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娆肩膀仍旧上下起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她委屈的抬起细长的眼睛，眼中那一波清泉汩汩往外涌着：“今儿一早，红袖在我房里伺候我梳洗，不小心碰掉了昨晚一直燃着的蜡烛，她边拾起蜡烛边小声嘀咕。”程郁娆说着头已经不自觉的微微低下了：“她说幸好蜡烛不是燃着的，幸好她及时发现了。不然像……”说到这，她停了下来，纤眉紧紧锁起。

“不然像什么，哎呀你这孩子，倒是快说啊。”坐在二太太身旁的程家夫人一脸焦急与难堪的催促女儿。

“不然就像穆家一样，火烧起来救都救不回来了。”程郁娆声音越发小了，她眼角隐约动了一下，似是在偷看二太太的表情。

见二太太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般难看了，她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继续说：“我是了解红袖的，我瞧着她眼神飘忽，似乎在害怕什么，于是我就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郁娆极近详细的讲述着当时的情景。

当时红袖从地上拾起蜡烛，神情略有恍惚的嘀咕着。

程郁娆正坐在妆台前，听见红袖小声嘀咕，便转过身去瞧她：“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啊小姐。”红袖被程郁娆的声音吓的一惊，手上刚刚拾起的蜡烛再次掉落。

见到如此情景，程郁娆放下手里的簪子，起身走到红袖身边：“红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红袖低着头声音很小，她手中的蜡烛被她紧紧攥着已经变了形。

“别骗我，什么事，快说。”程郁娆瞥了眼红袖手中的蜡烛，声音略显严肃。

“小姐。”红袖突然大叫一声，扑通就跪倒在了地上。

程郁娆被红袖的动作吓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她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她知道，若不是红袖出了大事，她定不会如此。

“到底怎么了，你快起来说。”程郁娆将红袖架了起来，表情紧张的看着她。

“小姐，我……”话还没开始说，她便已经哭了出来：“小姐，我不是故意放火的。”

程郁娆被说的发愣，疑惑的看着红袖。

“其实，穆家扇坊的那场火是我放的……”

“什么？”程郁娆几乎是尖叫出来的，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红袖：“那火不是穆瑶放的？是你放的？”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红袖抽泣着，再次跪倒在程郁娆脚下，她拉着程郁娆的裙角求她饶了她。

原来那天，红袖去穆家扇坊找程郁娆，进门时看见白家的马车停在门口。她是认识白家马车的，于是心中便好奇。

这时，穆瑶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瞧着穆瑶上了白家的车，心里的火腾的就起来了。

红袖本就不喜欢穆瑶，加上她又与穆楚宁的关系，让自家小姐不能顺利嫁给心爱之人。红袖觉得穆瑶不仅破坏了程郁娆的婚事，同时她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使用狐媚手段勾引主子的丫头。

现在她又开始勾引白家的少爷，这更让红袖讨厌。

于是红袖便想着上前羞辱穆瑶一番，可不想，穆瑶在上马车时，身上竟掉下来一个东西。

红袖眼尖，瞧见后她便停住了脚步。

待白家的马车离开后，红袖急忙上前拾起穆瑶掉落的东西，是一把钥匙。

红袖知道穆瑶身上带着扇坊内夜光绣线库房的钥匙，于是她便偷偷溜到库房，一试之下果然是库房的钥匙。

“哼，钥匙丢了，这下看你怎么和穆家的主子交代。”红袖得意的用钥匙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她从未进过这间房，许是抱着好奇或是搞事情的心态，她迈进了房间，将门小心的关上。

屋内空气干燥，没有阳光。进门的右手边堆了许多的夜光绣线，左边则是一些许久不用的草图及书籍，还有一些制扇用的小工具。

红袖不懂制扇，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她只粗略的扫了一眼，便要出去。

脚步又停住了：“不能就这么出去，如果这里丢了东西，那穆瑶就难辞其咎了。”想到这，红袖便打算拿走一些东西藏起来嫁祸给穆瑶。

她瞄到的正是夜光绣线。

“可是你不该放火啊，你知不知道那夜光绣线对穆家多重要？”听到这，程郁娆白皙的脸上已经微微发青了。她甩开红袖拉着自己裙角的手，转过身不再去看她。

“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放火的。”红袖哭的更厉害了：“我当时只是想着将一部分绣线装到篮子里拿走，等穆瑶被怪罪后我再放回去。可是我当时发现一整堆绣线的的后面好像有一张什么东西，我看着想草图。我便想拿起来看看。但是由于那间房的光线太暗，我又不敢开门开窗子，便将篮子里的火折子拿了出来，想点燃个蜡烛，可没想到，没想到……”

她说着，却紧紧咬住了下唇：“没想到蜡烛却倒了，正好掉在了绣线上。”

程郁娆纤眉依旧紧缩着：“那你当时便应该救火，而不是一走了之。”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怕别人以为是我偷偷溜进去放火的，于是我就跑掉了。”

程郁娆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再次看向红袖。

她知道大错已经铸成，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说出真相。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此事怪在穆瑶的身上。”

“小姐！”红袖膝行两步再次抓住了程郁娆的裙角：“小姐，我从来没有说火是穆瑶放的，是他们误会穆瑶了。”

“你还嘴硬！”程郁娆气急败坏，怒目瞪着已经哭的满脸是泪的红袖：“如今我也保不了你了，你自己去向穆家的人说吧。”

“小姐，小姐求你了，别把我交出去。他们要是知道是我放的火，我就死定了。”

听着红袖哀求的声音，程郁娆终究还是心软了。毕竟她们主仆那么多年，她也实在不忍心将红袖送去自首。

于是她决定让红袖离开程家，自己去向穆家二太太认错。毕竟她是自己的下人，犯了这样不可弥补的错自己也是有原因。

“所以你就将那丫头给放走了？”听完程郁娆的讲述，程夫人悔恨交加的质问女儿：“郁娆啊，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你不懂吗？如今这样，你说可怎么向二太太交代啊。”

说着她转脸看向一脸阴沉的二太太：“二太太，这一切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对，我没教好女儿，没管教好府里的下人。二太太想怎么做，我们程家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