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穆府大门紧闭，府上的丫鬟伙计皆低着头，不敢发出响动的各自忙碌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在府内的每个角落蔓延。

前厅内，穆瑶，丹茗两人齐齐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你们俩来说说今日的事吧。”端庄华贵的穆府二太太身子靠在椅子上，杏眼微眯，目光犀利的审视她们二人。

丹茗垂着头瑟瑟发抖的紧咬嘴唇，她今日一直留在扇坊做工，听到吩咐才来了穆府，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太，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我整日在扇坊……”丹茗声音极小，无辜的盯着地面，答话时，微微侧头偷偷瞧了穆瑶一眼，似在寻找答案。

而穆瑶并不看她，只是腰背挺直，一动不动的跪着。她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幕，只是不知要如何作答。

之前在回府路上，穆楚宁因东洋人订单的事直接去了扇坊，眼下，她是没有人可以依仗了。

一语不发，穆瑶只细细回想着今日白府展示的那把夜光扇。

那把扇子乍一看倒是与自己做的扇子样式很像，但仔细看去便已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当时在现场，已经被指出两把扇子的不同了。白府所做的扇子，显然是仿品。而他们应该只是得到了穆瑶最初的样稿，样稿上并没有注明扇子需要用双面刺绣的手法。

这样一来，丹茗便没什么嫌疑了。毕竟她参与了扇子前期的制作，知道扇子是双面刺绣的。

若是她泄露了扇子的样稿，那白家应该也会制作同样的双面刺绣扇面。

思及此处，穆瑶心中更是疑惑。

丹茗的嫌疑排除了，二太太自然也会想到这点。这样一来，自己便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让二太太相信自己没有泄露商业机密，这样自己才有时间去调查此事。

穆瑶原本红润的面上因白府夜光扇一事早已变得枯槁苍白，她微垂眼帘，细密的睫毛微微眨动。

见穆瑶不开口，二太太眼皮一抬，眸光冷然扫向她：“穆瑶，夜光扇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穆家一个交代？”

其实穆瑶对二太太的逼问并无怨言，毕竟这扇子确实是自己做的，别无二人，那出了事也自然是要找自己的。

“太太。”穆瑶眸光盯着眼前的一方石砖地开口道：“今日白府夜光扇之事，我也是当时才知道的，白家为何也会有夜光扇，我确实不知。”

她缓缓抬眸，毫不避讳的回视二太太：“此事其中定有人捣鬼。”

“哦？”二太太语调微扬，挑着精心修饰的凤眉淡淡看着她：“那你说是何人捣鬼？”

“我……不知道！”

穆瑶声音有些低沉，喑哑，她秀眉微蹙：“太太，我知道此事我的嫌疑最大，但确实不是我做的。”她明净清澈的眸子看着二太太：“请太太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查出是什么人泄露了扇子的事。”

“呵！”二太太冷笑一声，眸中泛起寒冽冷意：“你说不是你，那我问你，这夜光扇，除了宁儿，你和这个丫头，可还有第四个人知道？”

“没有！”

“以这个丫头对扇子的了解，很多细节是她没办法复述清楚的，还有她也没办法进入样板库房。既然不是她，那就只剩下你和宁儿了。”二太太目光自丹茗身上一瞥而过，落在穆瑶那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难不成还是宁儿泄露了扇子的事？”

穆瑶红唇紧抿，两只手交叉放在身前，再次不说话了。

她知道二太太分析的没错，而现在没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自己多说亦是无意。

“太太，我在穆府多年，我是不会出卖穆家的。”倒也不是为了表忠心，只是穆瑶觉得自己实在冤枉，她想说服二太太重新调查此事，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自己的身上。

“你与白家的少爷交往甚密吧？”二太太抬手摸了摸发上插着的步摇，随即放下手，盯着自己修剪的好看的指甲细细欣赏着，全然不再看穆瑶一眼，似是随口的问了一句。

原本还在纠察夜光扇的事，转眼二太太便话锋一变，问起了白景川。

穆瑶这才明白为什么二太太会如此坚信是自己出卖了穆家，原来她以为自己与白景川有私情！

“我与白少爷光明正大，并无任何不可见人的事！”穆瑶身子微微动了动，她意识到今日不仅是要纠察扇子的事，更是借此事来为难自己。

二太太抬了抬眼皮，如玉般的面容上仿佛蕴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她一边嘴角略略向上一翘：“你一个女孩子，与白家少爷饮酒作乐，一起看戏这可是无事？”她声音陡然一冷，秀眉清眸中透出淡淡的寒意：“你深夜不归，在白府过夜可是无事？”

穆瑶心猛的一紧，这话虽不完全属实，但表面看来确是如此。

她隽秀的面上因无力反驳更显得苍白，毫无血色。

如今此事，若不是了解自己，深信自己的人，怕是自己有再多的嘴也说不清了。

“太太，我与白少爷是君子之交，绝无半点苟且之事。”她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委屈与难堪，拂在身前的手指因难过而渐渐弯曲，紧紧交握在一起。指甲嵌进掌心，手上传来隐隐的刺痛感。

“绝无苟且之事……”缓缓重复着这句话，二太太语气微扬，语调中喊着一丝嘲讽：“既然不是有私情，那便是有钱财的往来了？”

这本就是无端的揣测，但在她二太太口中说出，便多了几分真，让人不由得信以为真。

“若是我所为，我为何不将所有细节都一并告诉给白家，还要留下双面刺绣这么明显的疏漏。”穆瑶苍白的小脸微微扬起，她平时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与二太太说话的。

但此事不仅关乎她的名节，更关乎她日后能不能再留在扇坊。毕竟泄露商业机密这等不仁不义，毫无道德可言，人人得而诛之的事是可以彻底毁了她人生的大事。

此刻，即便没有证据，没有机会，但她也要为自己辩白。

“事实已经很明白了，再与你再次纠缠亦是无意，来人……”

二太太冰寒的声音划破整间大厅，她已经有了决定，那便是要让穆瑶栽在此事上，永无翻身之日。

毕竟有了泄露机密，出卖主家这件事后，想必没有人会再敢雇佣穆瑶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