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攀龙附凤

平阳公主和金俗一同走出长秋殿的时候，平阳公主高傲的说："长姊，虽说你是我的阿姊，可到底我是君，你是臣。我姓刘，而你姓金。陛下如此疼爱卫长公主，怎会让卫长公主嫁给一个泛泛之辈，连列侯都不是，又怎能与平阳侯这样的万户侯相较。"

"平阳公主想必是误会了，臣妇只想为自己的儿子求门好的亲事，此前并不知道平阳公主也有意以卫长公主为儿媳。是臣妇造次了，臣妇岂敢与平阳公主争！"金俗心里就是有再多的不服气，也只好将自己心里的气愤往肚子里咽。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自己又算得了什么，能出入宫禁，已是此生难得的福份了，又怎么能得寸进尺的再奢求别的呢？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卫长公主这儿媳，我是要定了。你应该也知道，卫夫人能入宫，全是因为本公主一直在帮她。我也不说别的，就卫夫人与平阳侯府深厚情谊，我想与她结为姻亲，她怎会不答应。长姊若是想攀龙附凤，陛下的女儿，可不止卫长公主一个。卫夫人的女儿，也不止卫长公主一个。"平阳公主的笑容里带些一丝的轻蔑。

平阳公主趾高气昂的走了，金俗心下想想，平阳公主说的一句话有道理。卫子夫的女儿，可不止卫长公主一个，为什么偏偏就要让自己的儿子为了娶卫长公主而去与平阳侯争呢？

金俗也不是什么权欲熏心的人，只是为了能够与刘彻亲上加亲而已。原来只是村妇的金俗今日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也已然知足，人不能什么都想要。其实只要是刘彻是女儿，哪个做自己的儿媳都是一样。

平阳公主走进昭阳殿，卫子夫见平阳公主来了，吩咐了殿内的宫人："你们都退下，不叫你们，都别进来。"

平阳公主见卫子夫有些紧张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看你这紧张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卫子夫握着平阳公主的手，平阳公主能够感觉得到卫子夫的手心冒着冷汗："究竟是怎么了，手心出这么多汗。"

"公主，我才知道，原来陈皇后一直不能生育，并非是陈皇后不能生，其实是，陛下有意而为之。"卫子夫一副紧张中又带着害怕的样子。

反倒是平阳公主听了卫子夫说的这些，并不以为然，只是柔和的笑着："当时陈皇后的背后有窦太皇太后和馆陶大长公主就已经让陛下难以做为了，如若陈皇后再有子嗣，坐稳了皇后之位，陛下就更是要受窦太皇太后和馆陶大长公主的牵制，这样的局势下，陛下怎么能让陈皇后怀上龙嗣。"

"我知道此事以后，倒是觉得陈皇后才是个可惜之人。她被当做政治棋子，嫁给了陛下，可她深爱的陛下却处处防着她，不让她有自己的孩子。而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多年未能够生育的真相竟是自己深爱的陛下有意所为，还在长门朝朝暮暮的盼着陛下。"卫子夫颇有感触道。

平阳公主轻笑道："子夫啊，你怎么还怜惜起陈皇后来了，她从前是如何对付你的，你都忘了？以她的背景，不能生育就是她的宿命。陛下不想做傀儡皇帝，也只能这么做。若是陈皇后能做个谨守本分的一国之母，陛下也不会对她如此狠心，是她自己毁了自己的一生，如何能怪陛下？"

卫子夫听了平阳公主的话才知道，刘彻和平阳公主不愧是亲姊弟，一般深沉的心机，一样的机关算尽："只是，陛下的心太可怕了，我甚至害怕，陛下今日会对陈皇后如此，将来也会对我下手。从前不知道，原来真的是一入宫门深似海。"

"子夫，你放心，陛下不会害你的。你在我府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最适合陛下的那个人，所以我才特意安排了你去向陛下奉茶，得以接近陛下。因为陈家与窦家不受陛下控制，陛下才会处处防着陈皇后，可你与陈皇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卫家又是陛下一手扶持起来的新贵，只要不有碍陛下皇权军威，陛下是不会伤害你的。"平阳公主为卫子夫分析着，免除卫子夫心里的忧虑。

卫子夫心绪不宁，紧紧握着平阳公主的手说："公主，子夫不求别的，只只能平安渡日，便已足够。"

"不，这么好的时机，你当然要奋力一搏，坐上皇后的空座。只有你当了皇后，才能好好保护你自己和孩子们。相信你自己，你会是个贤德的好皇后。如若不为了让你成为皇后，我又何必费尽心力的送你到陛下身边？"平阳公主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卫子夫着想，更是为了自己今后的地位和荣华富贵。

其实卫子夫心里明白，平阳公主说得对，当时的局势，刘彻怎么能够让陈娇怀有龙嗣呢？刘彻是为大局着想，而卫子夫只是妇人之仁。

平阳公主与卫子夫一起跪坐下来："你呀，还不如卫长公主呢！知道我今日为何进宫吗？"

"公主不是进宫来向皇太后请安的吗？莫非还有什么其它的缘由？"卫子夫顺着平阳公主的话问。

平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认真的说："我是入宫来告诉陛下，陈皇后是装疯，并非真疯。此事你应该也知道，为何不告知陛下真相？"

"公主如何知道子夫知道陈皇后是装疯？"既然平阳公主都知道了，卫子夫也不必用心去隐瞒什么了。

"只要是卫青知道的事，想必你也一定知道。"平阳公主自信的说。

卫子夫不知道平阳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平阳公主看得出来卫子夫此时的疑惑："其实卫青和卫长公主早就去过长门宫了，是卫长公主无意中听到陈皇后和馆陶大长公主的对话，才知道陈皇后是在装疯。"

"所以，公主知道此事，也是卫青告诉公主的？"卫子夫猜测道。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道："不是卫青，是卫长公主。子夫啊，虽然你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可我不得不说，你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卫长公主很聪明，她知道此事后，不敢说出去，便以梦魇为由，告诉我陈皇后是在装疯。"

卫子夫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是卫长公主？"

"卫长公主都比你明白，连她一个六岁的孩子都知道，只有阿母当上了皇后，才能不受人欺负。虽然她的这些心思，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只是她生在后宫，长在后宫，必须从小就得学会保护自己，将来保护你。"平阳公主由衷的说道。

卫子夫心下一念，这个时候确实是个大好的时机不错。可是，自己应该去争这个后位吗？

"我确实不如妍儿，我没有她细腻的心思，没有她那般敢想敢做的魄力。只是，既然陛下有心要让我成为皇后，我又为何要拒绝呢？就算不为我自己，只为了三位公主，我也要用皇后这个身份来保护我和我身边的人。"

平阳公主紧紧握着卫子夫的手，高兴的说："你可算是想通了，皇后之位就是陛下为你而准备的，天意如此，圣意如此，只要你往前迈一步，就什么都有了。"

金俗本想到昭阳殿去找卫子夫说说联姻之事，只是在远处就看着昭阳殿的大门紧闭着，就知道平阳公主在昭阳殿。金俗不想与平阳公主撞个正着，便悄悄在远处观望着昭阳殿的方向。

直到昭阳殿的大门打开，平阳公主离开昭阳殿后，金俗才去了昭阳殿，却不巧与刘彻和刘妍撞个正着。

"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拜见卫长公主，卫长公主长乐未央。"

"阿姊免礼。"

卫长公主也十分懂事，微微欠身向金俗见礼："卫长问姑姑安好。"

"阿姊怎么也要昭阳殿来了？"刘彻向金俗问道。

"方才给母后请安后，从长秋殿出来便来找卫夫人说说话。"金俗颔首道。

金俗随刘彻走进昭阳殿，卫子夫向刘彻行礼："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刘彻扶起卫子夫，金俗向卫子夫行礼："拜见卫夫人，卫夫人长乐未央。"

"阿姊不必多礼。"卫子夫温和的说。

刘彻与卫子夫一同跪坐在案几前，金俗跪坐于案几一侧，与刘妍相对而坐。

"卫长公主越发长得漂亮了，只可惜臣妇没有那个福分，让卫长公主做我的儿媳。"金俗的话带有一丝惋惜。

刘彻可算是知道金俗打的什么主意了，原来是在打刘妍的主意："阿姊此话怎讲？"

"今日在长秋殿，平阳公主好似有意想以卫长公主为儿媳。平阳公主身份尊贵，臣妇又怎好夺人所好。"金俗谦逊的语气，十分有自知之明。

卫子夫安慰道："阿姊说哪儿的话，说到底，都是母后的女儿，自是一家人。"

"也正因为是一家人，才要以和为贵。我这做长姊的，也不好与女弟抢不是。"金俗这话一说，刘彻就有些疑惑了。

既然不是为了卫长公主，又何必说这些："既然如此，那阿姊的意思是..."

金俗莞尔一笑："陛下，既然平阳公主喜欢卫长公主，我也不好再求陛下为卫长公主和徐广煜赐婚。可是，陛下的女儿可不止卫长公主一个。与徐广煜年纪相当的，还有阳石公主。"

"阿姊的意思是，想要与我亲上加亲，给徐广煜和阳石公主赐婚？"刘彻看似轻松，可心里已经是思绪凌乱。

金俗点了点头道："正是此意，不知道卫夫人可舍得让阳石公主嫁给徐广煜。"

"阳石公主的婚事，自当是由陛下恩赐，我就是再舍不得，阳石公主早晚也还是要嫁的。"卫子夫微微笑道。

刘彻却是不想这么早就定了两位公主的婚事，自己就是从小定下了政治婚姻，才在登基之初让窦太皇太后摆布。所以，刘彻是不愿让自己的女儿也成为政治的筹码。

："卫长公主今年六岁，阳石公主也才三岁，现在就谈两位公主的婚事还为时过早，只是徐广煜好似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我的公主，似乎与广煜披风相差太大。"刘彻的话很明白，意思就是以徐广煜的条件，配不上大汉的公主。

不仅仅配不上卫子夫的女儿，就连极不受宠的鄂邑公主都配不上。

金俗算是明白了，到底自己不是姓刘，虽然都是刘彻的阿姊，可永远都比不上刘彻的三个皇姊。说什么一家人，较起真来还是有亲有疏的，原来金俗在宫里，只有皇太后一个亲人而已。

刘彻给让金俗衣食无忧，婢仆成群，并不是真当自己是长姊，而是看在皇太后的份上，尽人子之孝道而已。

金俗离开后，刘彻对卫子夫说："明年春日，卫青就要领军出征匈奴了。"

卫子夫知道卫青会出征匈奴是早晚的事，因为这是卫青的梦想和宿命，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但听到这个消息后卫子夫还是微微惊讶的表情："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朝？"

"这个不好说，打起仗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刘彻冷静的话，让卫子夫心里没了底。

不过卫子夫明白，只有卫青立了军功，有朝一日，才能得以封侯。这个仗，是卫青的必经之路。只有卫青在朝堂上站稳了脚根，卫子夫在后宫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卫子夫和卫青姊弟的命运，是相辅相成的。

刘彻见卫子夫默默不语，伸手去握着卫子夫的手说："只有卫青凯旋还朝，我才有名目给她高官厚禄。将来你做了皇后，他才能在前朝稳固你的后位。"

"陛下，子夫能在陛下身边侍奉已是莫大的福气了，还怎敢奢求皇后之位？子夫出身微贱，何德何能成为陛下的皇后。"卫子夫谦虚的说。

刘彻将卫子夫揽在怀里，若有所思道："我处心积虑的废了陈娇的皇后之位，一来是为了皇权稳固，两来，也是为了你。自从在平阳侯府认识了你，我就认定了，此生我心里的妻子，只有你一个人。无论日后如何，我想用皇后的位置来保护你。"

"子夫多谢陛下为了子夫的这一番苦心，无论日后会怎样，子夫只求陛下，不要像对待陈皇后那般对待子夫好吗？哪怕只做陛下身边的一个宫人，能够偶尔看看陛下，子夫也甘之如饴。"刘彻对陈娇做的事，始终让卫子夫害怕。

卫子夫这才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刘彻轻抚卫子夫的手臂安慰道："你不是陈皇后，所以，我也不会如同对待她那般对你。如果我要防着你，当初又怎会带你入宫呢？看到陈皇后的下场，你是不是害怕你将来的下场也会那般悲惨？"

卫子夫轻轻点头："子夫一定会让陛下无后顾之忧，成为一代雄主，四海归汉。"

"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了。你要一直陪着我，这一生都不要离开我。"刘彻由衷的说。

冬雪漫漫，未央宫笼罩在一片白雪下，却仍然掩不住这未央宫的壮丽。几日来从未停歇的大雪终于是停了，清晨微温的阳光衬托着未央宫的大气磅礴。

卫子夫与刘彻更衣梳洗后，想着天气好了，虽然皇太后因为卫子夫有孕，免了卫子夫请安的礼节，可该尽的孝道也不能忽视了，也是时候到长乐宫长秋殿向皇太后请安。

刘彻和卫子夫走进长秋殿的时候，平阳公主和金俗早已坐在长秋殿里与皇太后闲话家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