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后，余可优顾自走进自己的房间，接受了李亚芬送进房的一碗汤圆。

“小优，跟爸爸妈妈一起看春晚啊。”李亚芬知道是余国光白天太冲动，不然以余可优温开水的性格，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反应。

“不看了，妈妈。我写作业。”说着，余可优低下头，把脸埋进阴影里。

李亚芬叹了口气，退出房间。

好热闹，黑夜被烟花燃得灿烂。昏黄的灯光下，余可优舀起一个汤圆咬了半个，哽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去。

都团圆了……她也团圆了。

“哈罗，新年快乐，可优君。”刘汐来电话拜年道。

“你也是。”余可优低低地回了句。

“哎哟，兴致不高嘛，来我家放烟火吗？我派人来接你啊。”刘汐很欢乐，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吃的，含糊不清地说着。

余可优没心情和她打趣：“不了，新年快乐，我挂了啊。”

新年快乐啊，余可优。

余可优对自己说。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余可优随意哼了几句，摇头，强勾起嘴角笑笑，拾起笔写起寒假作业。写了几笔，满目的化学题让她眼前又浮现起苏翌庭恬静的脸，索性推开作业，趴在书桌上睡觉。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余可优拿出看看，金鑫还是那么的喜气洋洋。

“我最最亲爱的小优优，新的一年，每天都要像以前那么快乐！”

“快乐毛线！”余可优不用想就嗖嗖打了四个字发过去。

又看了几条其他同学发来的短信，敷衍地回了几句。

金鑫看到余可优的回复打了个电话，响了几次没人接，最后干脆成了关机状态。

不知道可优那个小祖宗又在闹什么别扭。

又不是没见过她发神经，金鑫吸吸鼻子，放下手机到楼下和邻居家的小朋友放鞭炮去了。

“学姐好~”食堂里，一个文文弱弱看着有点像黛玉附体女生怯生生地端了个餐盘坐到金鑫旁边。

金鑫在吃饭，咽了口菜看了看旁边这个面生的女生，以为是来找座的，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女生放下盘子，坐定几秒，朝金鑫凑凑了。

“学姐~和你同桌的那个学姐叫什么名字啊？”

……咕噜

似乎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金鑫半张着嘴，把人家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当怪物那样看，如果我们稍微仔细地看，就能发现金鑫同学嘴里嚼了一半的饭菜，也可以叫……食糜半成品。

“额……”金鑫边嚼边说，“你说的是余可优啊。”

“她叫余可优啊。”女生很是欣喜，把筷子支在下巴下面，眼睛放射着亮晶晶的光。

“她一直叫余可优啊……”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

“学姐有她的电话号码吗？”

“没有哦。”金鑫扒了两口饭，故意不去看那个女生。要是告诉你，可优还不弄死我。

“这样哦……”要哭了。

喂，好好的小姑娘学什么台湾腔啊。金鑫无奈了。

余光瞟到女生拿出手机背过身打了个电话，竖起耳朵听。

“娜娜啊，要不到手机号怎么办耶~嗯，好讨厌啦。不过，告诉你哦，那个学姐叫余可优哦，是啊是啊，好帅好帅~怎么办啊，好帅好帅啊……”

帅毛线啊。金鑫彻底无奈了，嚼着嘴里的半口饭端起餐盘就走。

不要被那个花痴学妹看到就好。金鑫不得不感叹下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看到余可优那货还能变成这副德行。

不过嘛……那货确实不知道出什么毛病了。

事情还得从早上说起，今天是新学期报到日，金鑫正在教室收拾课桌，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向自己走过来，料想是余可优来了。

“来得很早啊。”从书堆里边直起身子边打招呼道。

“不然呢？”低沉的声音。

这谁呀？

视线由下慢慢往上，对方脚上蹬了双一尘不染的黑色马丁靴，修身的黑色牛仔裤显得对方的腿又瘦又长，上身穿了件黑色的短款牛角扣呢子大衣，要不看她带了条暗红色的脖套，金鑫还以为是要去参加葬礼的。

“你是谁呀？”金鑫故作惊讶。倒也确实吃了一惊。

“你说呢？”反问。随意地把单肩挎着的书包一抛，落在金鑫旁边的座位上。

当真潇洒……

“余可优。”

“嗯？”应声，转头。长长的刘海随着头部的转动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右眼。黑白分明的左眼一眨不眨地对着金鑫。

心中弥漫起丝丝凉气……这种强大的气场居然是从往日的小白骚年余可优身上散发出来的。

要逆天了这是！

“你真是余可优啊？”难以置信。

“不然呢？”一成不变的音调。

“你能不能别呢呢呢呢呢的，反问很好玩啊。”金鑫有种削了余可优的冲动。

“好玩吗？”继续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面瘫啊。”

……

下课期间，余可优在教室外面的天台晒太阳。没像以前那样，劝情愿死在作业堆里的金鑫一起出去进行光合作用。倒是金鑫按耐不住，在教室里伸着脖子往外探，余可优在阳光下眯着眼，微微歪着头，一副慵懒的模样，不知道在干嘛。有好几个女生走过，又走回来，又走过……来来回回看了她好几遍。

这都是什么人呐这是。耸肩，拾笔，写几笔，又看看。被阳光染成金色的长发，高挺的鼻梁，白到病态的皮肤，随意地站姿……真是很有魅力呢。呃……我好像想岔了。

一直在太阳底下，心是不是也会晒得暖和起来。

余可优散漫的目光对上对面实验楼一楼化学办公室的时候，凝固了。

金鑫认定了余可优有病主要是她居然叫自己一个人去吃饭，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要知道，以前都是余可优求着金鑫等她一起去吃饭的。问她不吃饭干嘛去，这货居然闷闷的说要晒太阳。

晒太阳！一下课就晒太阳，要是草都被晒死了！

少话，面瘫，语调还全在一个调上。哦~不，把我可爱话多的小优优还给我。

金鑫的优点在于执着，也可以说她的八卦心永不止步。她决定“帮帮”余可优同学。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张嘴。”帮忙第一步，劝在太阳底下背课文的余可优吃一口饭。

“我不饿。”

“你不饿，可你的胃也许饿了，来，啊~”

“不。”余可优摇摇头，都不朝金鑫看。

“你今天好奇怪。”

“哦。”

“穿得也好奇怪。”

“哦。”

“不男不女的。”

“哦。”

“死气沉沉的。”

“哦。”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金鑫看余可优就知道“哦”，而自己说了那么多，人家好像没听见一样，快暴走了。

眯眼，皱眉，放下课本看金鑫。

“有女生问我要你电话号码。”这事还是告诉当事人比较好，顿一下，又说，“还有男的。”

“以前不也有吗？”白白净净还好脾气的余可优在学校还是很受欢迎的。

总算说了句超出三个字的话了……金鑫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以前好好的啊，现在穿得阴里阴气的，说话怪里怪气的，才一个寒假，你怎么成这幅德行了！”

余可优一怔，开口：“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

“不好！”金鑫回得坚决，“我不喜欢你这样。”

“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余可优幽幽地来了句，面不改色。

金鑫自认为对余可优很了解，可是当余可优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又不懂了。她更不知道和余可优说些什么，才能让她们回到以前那样的坦诚相待。

唯一的结论就是，有什么事，就算她说了，自己也不会懂。那么，就别再去勉强她了。

金鑫把饭盒朝余可优推了推，将语气表现得轻松愉快些：“记得吃饭啊，小优优。你要是饿死了，广大爱你的女性朋友们会伤害我的。”

“金鑫，”余可优叫住她，“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莫名其妙地说这种话，真是让人手足无措。

“你个2b。”金鑫不客气地回道，心却是温热一片。余可优能这么说至少还是在乎她的感受的，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还有……”给了余可优一个灿烂无比的笑，“你这身确实很酷。秒杀无数少男少女。”

“去你的。”语调欢快了些，用的还是以往最常出现的对白。

余可优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开学第一天选择一身黑色，她妈送她上学的时候实在看不入眼，这才强戴了一条红色脖套给她。

“你是要去参加葬礼啊。”她妈是这么说的。

葬礼，那就哀悼一去不返的过去好了，包括送走那个过去的自己。

等到下午的化学课，金鑫终于知道余可优反常的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