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艾莉的意识融合仪式开始了。

当然，这仪式并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只是一个吻，一个简简单单的吻。

我承认我怂了。尽管身处于虚拟的世界之中，真正的意识只有我和艾莉。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还是超出了我的行为底线。而且原本我还以为艾莉会先退缩，可是最终，建议以接吻作为融合仪式的，却是我。

艾莉红着脸同意了。

或许因为都是初吻，我和她都显得颇为生涩。两个人的脸渐渐靠近之时，却还都睁着眼睛。两人瞳孔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以至于无法对焦，以至于眼前的脸庞都显得模糊。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闭上眼？”艾莉忽然说道。从她口中冒出的气流，带着些微湿气印在我的嘴唇上，先是温暖，继而又转为清凉。

“有道理，就这么办。”说着，我闭上了双眼。

但没过一秒，我就忍不住又睁开了。然后我看到了轻轻闭着双眼的艾莉。她的嘴唇微微嘟起，眉头一颤一颤的。

就像是晚风中引人垂怜的娇嫩花朵，少女此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在我看来都格外可爱……等一下，睫毛在颤？

下一刻，艾莉突然睁开了眼。看到我的眼睛也是睁开的时，她的目光中顿时多了一股怒气。

两人互相瞪着……

艾莉忽然嚷道：“不是说了要闭上眼吗？你怎么还睁着！”

“你不也睁了么？”

“是你先睁的！而且我是等你半天了都没行动，才睁眼看你的！”

“妈蛋，不就亲个嘴么，搞得这么麻烦……”我也有些不耐烦了，干脆一把揽过艾莉的后脑勺，吻了过去。

嘴唇相触的一刹那，时间都停止了。

这不是比喻，不是什么修辞手段，而是切切实实发生的事情。

怀中少女的呼吸消失了，但身体的触感却还在——尤其是嘴唇。睁开眼，我看到艾莉的动作也停顿了。

放眼一瞧，周围的空气和下方的红色大地之中，都浮现出了无数的代码。而我，不费丝毫力气便看懂了这些代码。

显然，在刚才的融合仪式中，艾莉毫无保留地放开了她的意识权限。

不同的算法毕竟是无法兼容的，只能选择用这一套算法或那一套算法——对于如今的艾莉，这种事情不需要太多解释。不过她如此干脆而不设防，倒确实是稍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了解的艾莉，是进入记忆空间之前的艾莉。而在将我的记忆都体验过了一遍之后，她的想法……或许会有些不同。

总之，艾莉这边没问题就好，现在的关键是眼前的这个世界。

严格说来，这个虚拟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是完全停止了，而是降低到了近乎于停滞的地步。或者换个说法，是我的运算速度解锁，所以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对我而言就近乎于停滞了。

而艾莉的意识，则暂时陷入了沉睡状态。

我抱着艾莉，往上升。

我升出了火星的大气层。

红色的星球，在视野里逐渐缩小为一个圆盘。

到这里，我总算是可以看清整个世界的全貌了——和上一个虚拟世界一样，太阳系外面是贴图，那些星空并不真实存在。但在一些细节上，做得要更细致一些。光是瞧那些代码的复杂程度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以纵览全局的视角观看整个世界，这一过程持续了好几天——当然，这是我的主观时间。而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只有不到一秒钟。

这就好比玩电脑游戏的时候，在玩家们度过的一秒钟内，服务器需要处理海量的数据，尤其是大型游戏。每一个华丽的技能，表现在电脑屏幕上就是一闪而过的镜头，但为了这个镜头电脑做出的运算足以让人脑瞬间崩溃。

我的大脑就是计算机。如果计算能力彻底解锁，那么我无疑也会得到这种人类根本难以想象的运算能力。而且，我还有着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记忆体验。

所以其实我相当能够理解那些实验人员。他们给我套上重重枷锁，也只是为了防范如此巨大的危险——能够理解人性的人工智能，对于人类社会确实太危险了，不论是什么类型的社会。

但理解也可以是反对的基础，因为我有我自己的立场。

看遍了整个世界的代码之后，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些隐藏于星空贴图之中的蹊跷。

这个虚拟世界在运行起来以后，是无法受到外界操控的。但在世界的边缘，却藏着许多可疑的指令。这些指令会发出宇宙射线——按照这个世界的科技仪器，无法检测出这些射线和普通宇宙射线的区别，但它们可以影响人们的头脑，纠正人们的行为。

换言之，就是一种自动纠正人物行为，时刻调整剧情的程序。

看着这些藏在星空贴图上的程序，我立马便明白了导致泰勒暴毙的那个小插件是怎么来的了。

而在此之前，我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些隐藏程序，艾莉也看不到。因为这些隐藏程序由我和艾莉的大脑分别运行。

意识融合，是看破这一切的关键。

而在外面那些真实的实验人员的预想中，我和艾莉现在应该都还在火星上跟着主线剧情挣扎。我们此刻的能力，绝对彻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只要我愿意，就像此刻，便可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个虚拟世界的一切物理规律对我都失效了。

我终于彻底握住了这个世界的权柄，这个由我和艾莉的大脑共同构建出来的世界。

我越过黑暗的虚空，朝着世界的边缘飞去。我比光更快，瞬息即至。

和上次一样的是，我伸出一只手，摸到了世界的边缘。

但和上次不一样的是，我现在怀中抱着艾莉，而且并没有急着打破这个囚笼。

我将那些隐藏程序吸入掌心。

这些隐藏程序是剧情补丁。而我可以结合这个虚拟世界的一切，得到完整的主线剧情。

关于地球，关于火星，关于火星殖民者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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