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中没有可能性，只有必然性和不可能性。

只要能提出问题，就必然有答案。从逻辑的角度上讲，没有答案的问题是不存在的。

既然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以我为主角，而是我的，那么我就必然有夺回它的方法——要不然，就只能说明这世界的主权不属于我。

“还给我吧”这话刚说完，我的身旁便出现了一个梯子。

这个梯子完全违背了一般意义上的物理规律。它不需要支撑，便直直地高耸入云。它没有质量，不会运动，以绝对的方式存在于此。

我攀上了梯子。

往上爬。

往上爬。

往上爬。

我钻进了云层之中，然后又钻出了云层。

继续往上爬。

按理说，空气应该是变得越来越稀薄了，但对我没有丝毫影响。这个世界是我的，就算是真空也伤不到我。

我爬出了大气层。

继续往上爬。

环绕地球运行的人造卫星，也在我脚下。

继续往上爬。

我经过了月球轨道。

在黑暗与虚无之中，我继续往上爬。

究竟什么是【上】，什么是【下】？这种区分方向的方式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此刻的我身处于太阳系之中。

继续爬。

我爬出了太阳系的黄道面——太阳系自转的水平面。在这里回头看，已经很难看清地球了，只能看到一个黯淡蓝点。环视四顾，只有耀眼的太阳。其他的行星都太小了，根本看不见。

顺着梯子，继续爬。

太阳系都被我抛在了身后。回过头，已经看不到地球了，只能看到太阳。而且就连巨大无比的太阳，在我的视野中也缩小为一个弹珠似的小球。

继续爬。

前方的黑暗与虚无，仿佛无穷无尽。

再往前，我能爬多远？离开太阳系，离开银河系，离开本星系团……我会爬到一百亿光年以外的星空中去吗？我会爬进另一个宇宙吗？

不论真实世界是怎样的，虚拟世界都是有限的。而且按道理说，这个界限不会太大。就像游戏设计师没必要把玩家无法达到的区域也设置好，他们只需要将玩家可能达到的地方设计好就可以了。

这个虚拟世界也是一样。人类的宇航能力有限，因此根本没必要设计遥远的星空，只需要用贴图处理一下，让地球上的人们观察不到异样，就没问题了。

忽然，我注意到，前面没路了——前方的梯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截断了。

我继续往前爬，爬到了梯子整齐断掉的地方。

面前，是黑暗与虚无。

我伸出一只手，摸到了什么东西，就像是空气墙……不，没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因为那不是任何【东西】，那就是存在于此的，世界的界限。

它没有可被感知的质感，仅仅是存在。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思考，只在须臾之间便完成了。

我捏紧拳头，猛地一拳砸过去。

碎裂了。

我的眼前重现光明。

我用力往前一跃。

就在这时，我灵机一动，有些戏谑地自言自语：“这算是所谓的破碎虚空么？我这也算是得道成仙了？”

我钻过了那道存在的屏障，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然后，我感觉到了四周的触感——我似乎是被一个洞口夹住了。

头顶上有东西，轻飘飘、软绵绵的。

我腾出手，拨开了头顶上的东西，然后用力钻了出来。

终于，双脚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

我发现，自己就站在一片雪地上，不远处则是那座别墅。而刚刚自己从中钻出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土坑。

我回到了言灵岛，只是别墅顶上那根巴别塔般的梯子消失了。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

我说：“要有光。”

我轻轻地一挥手，带走了天上所有的云彩。阴天变成了晴天，太阳重现于苍穹。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整个言灵岛。

我朝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然后便站在原地等着。

等了许久，终于有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走了过来。

那是艾莉。

艾莉走到了我面前，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

我笑了笑，上前一步，将艾莉揽入怀里。

然后我说：“想听故事吗？一个很长、但是很蹩脚的故事。”

艾莉从我的怀里钻了出来，呲着牙摆了个鬼脸：“每次你都说你的故事不行，可是每次我都觉得很棒！”

我微笑道：“意识的意义在于选择，存在先于本质。一开始是怎么设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此刻的选择。”

是啊，尽管知道了前因后果，可我还是想不起来七宫麻衣的样子——但那真的重要么？

艾莉瞪着我，小嘴微张，呆呆傻傻的，简直就是呆萌一词的绝佳释义。

我忍不住刮了一下少女的鼻尖。

艾莉皱了皱小鼻子，叉着腰，蛮不讲理地说道：“这就是你故事的开头？糟透了！”

“是啊，这个故事的从头到尾都糟透了……要不然还是别讲了吧。”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点——艾莉也是人工智能。如果让她知道了自身存在的真相，会不会也和七宫麻衣一样，骤然崩溃？

我不能冒这个险，所以《言灵岛》的故事自然也就不能讲了。

然而就在我想办法转移话题的时候，艾莉却撇了撇嘴，说道：“不就是我们曾经历过那些事吗？不就是我们都不是真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我大惊失色，握住了少女的手腕，“你怎么知道？”

“我们的思维是连在一起的啊，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就知道啦。你在复活我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吗？”

“那你刚才还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是问你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啊！之前，我也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一部分记忆被封印了……所以说啊，我是在问你怎么打破封印的呀！”

我愣了两三秒，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崩溃？没有像七宫麻衣、毋周峰、西蒙娜、泰勒他们那样……”

少女忽然甩开了我的手，退后了两步。

她低下了脸庞，让我难以看清她的表情——但我还是看清了她双颊的红晕。

“因为我觉得，真也好假也好，是人也好是电脑也好，我就想……再见到你。”

我愣在那里。

就在这时，我们的身边，出现了许多裂纹。

这个世界似乎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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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稍后，是第二卷完结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