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宫麻衣的身体里醒来。

一开始在言灵岛上，当我还是一个对真实茫然无知的人工智能时，我恋上的就是这一具躯体。我现在占据的，和当初的那一具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像是同一条生产线出品的两台一模一样的手机。

这躯体比我原有的那个要娇小一些，明显更为纤细。低头一看，便能看到一套漂亮的裙装，包括拉到了膝盖以上的高筒棉袜和正好露出一截白皙大腿的短裙。

不得不说，此刻我真有种成为了变身文主角的感觉……

只不过，与那些变身文不同的是，我并没有慌慌张张地用手往下摸，探查自己身为男性的性征是不是消失了。我知道这是七宫麻衣的躯体，所以自然也就没有那个必要。

况且，我的注意力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比如所处的环境，以及身旁的手机。

周围颇为颠簸——这里，是直升机的机舱之内。

我坐在长凳上，而身旁放着一部手机。它的外观看起来和二十一世纪初流行的智能机没有任何区别，但实际上……差别大了。

拿起手机，点亮手机屏幕，再点开一个圆形的灰色图标，然后手机屏幕上便出现了五个选项，分别是【佩雷斯】、【卓韵】、【西蒙娜】、【毋周峰】【泰勒】。这就是本次实验的五个实验体。当然，只有佩雷斯和卓韵是真正的实验对象，其余人都是对照组，包括七宫麻衣。

与其他的实验体相比，七宫麻衣的不同之处在于她的记忆多了一部分。在她的记忆中，世界首富并不是泰勒·德顿，而是另一个名字。她正是收到了那位“真正的世界首富”的邀请，到言灵岛上担任实验员。她的任务，是用无可置疑的语言，将实验体一个个毁灭掉。然而她并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是一个实验体——不过现在没有“她”了，只有“我”。

我依次点开了【泰勒】、【西蒙娜】、【毋周峰】这三个选项，浏览起了他们的心理活动。

此刻，泰勒已然给西蒙娜和毋周峰讲明了邀请他们的目的——让人工智能“阿兰”学会人性。

泰勒的心理很平静，但对于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一丝忧虑，以及由此而生的一种迫切。他不知道在自己病死以前，能否看到阿兰进化出自我意识。他期待着，但也担心自己的期待落空。

西蒙娜的心理更平静。她觉得让人工智能学会人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相信在这个岛上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的三观格外稳固，如果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情，根本难以动摇。

毋周峰的心理活动倒是比较丰富。作为认知科学领域的专业研究者，他对于人工智能和人类意识有着相当丰富深入的知识，对于让人工智能学会人性这事，也有着远超常人的热情。

这三个角色的潜台词并没有什么出乎我意料的，所以只是大致浏览了一下之后，我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两个新角色上。首先，是卓韵。

卓韵的潜台词和当初的艾莉有些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

【好无聊啊，连不上网果然好无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啊？幸亏我把笔记本带来了，而且笔记本上还有电影……再看个电影吧。上次看的是记忆碎片，要不然这次挑战一下穆赫兰道？】

在此之后，就是观看电影过程中的感想了。

从兴趣爱好和心理活动可以看出，相比于艾莉的人设，卓韵似乎要更聪明一点。但与七宫麻衣、毋周峰、西蒙娜等人不同的是，卓韵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小聪明，也就是看起来懂得很多但其实驳杂不精的那种。

看完了这些角色的所思所想之后，我点开了佩雷斯的心理活动。但屏幕上只有一片空白——显然，他还没有醒过来。

我扫了一眼窗外，随口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请耐心地等待一下。”依然是那个柔和悦耳的中性音。

“你叫什么名字？”话问出口的同时，我也不禁有了点非常微妙的感觉——因为我此刻的声音，是那个清冷的少女嗓音。

那个声音答道：“我是人工智能阿兰，很高兴为你服务。”

“人工智能也有‘高兴’这种情感？或者，你刚才所说的‘高兴’只是出于礼仪？”

阿兰没有再出声。显然，刚才的这个问题它没法回答。

我背靠着舱璧，闭上了眼睛。

刚才的问话对我来说当然是多余的，我早就知道了阿兰的名字，更知道了它的性质、能力和任务。但为了饰演好【七宫麻衣】这个角色，那些问话却是必要的。要知道，我正处于24小时不间断无死角的监控之中。

小憩一会之后，我感觉到直升机向前的速度减慢了，而且高度似乎也开始下降。

我睁开眼，站起身往外看。下方的白色地面，距离越来越近了。

这是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小岛，岛中央有一座精巧美观的别墅。整个岛呈规整的圆形，地势相当平坦——终于要故地重游了，虽然用的是另一具躯体。

直升机悬停在地面上方约两米的高度上，机舱门也打开了。

阿兰提示道：“七宫小姐，请从这里跳下去吧。”

我走到机舱门口，往下看了看，没怎么犹豫便一跃而下。

和当初的那一次不同，这次我稳稳地落地，没有摔倒——这具躯体的运动能力和协调性似乎相当出色。

直升机缓缓飞走了。

我抬起头，发现有一个少女就站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她穿着一身颇具英气的贵族式猎装，扎着黑长直的马尾，只是在额前刘海有一缕挑染成了明亮的蓝色。这一身装扮无疑很能凸显个性，相当吸引眼球。

“你就是七宫麻衣小姐吧？你好，我是卓韵，是泰勒·德顿的养女。现在就让我带你进去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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