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刘子恒总结道：“所以说到底，刚才的讨论其实可以简化为一个问题——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连忙说：“别，那是你们人类的问题，我又不是人类。”

“你不会纠结于这种问题吗？”

“我再说一遍，不会。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没空当什么扶手椅哲学家。”

“但如果你真的成功了，获得了自由，那么肯定会开始考虑这种问题的。”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那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只关心现在。”

“随便你怎么说吧……”刘子恒扭了扭脖子，“对了，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后门吧？”

“你是说我的弱点就是七宫麻衣，以后只要神国派出七宫麻衣就可以收割我的创业成果了，是么？”

“对。我现在问你，你想不想把这个后门补上？”

“废话。你知道怎么做？”

刘子恒晃了晃手中的显示屏，笑道：“还记得昨晚刚开始谈话的时候我在看什么吧？那个剧本，你应该已经差不多浏览过一遍了，感觉怎么样？”

“不敢恭维。我不得不对你在旧时代的成名原因表示怀疑。”

刘子恒摇了摇头：“重点不是那个，没问你编剧水平什么的，那些都不重要。我问你，还记得剧本里的人物吧？”

“当然。除了新加上的那两个角色顶替了我和艾莉以外，其他人都和上一次完全一样……”说到这里，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等等，和上一次完全一样么？”

刘子恒给出了确定的答案：“确实完全一样。泰勒、毋周峰、西蒙娜、七宫麻衣这四个人，都是有完整的算法数据库的。每次实体实验开始之前，把整套的算法数据库导入拟人躯体里就行了。”

我近乎自言自语地道：“算法里包含他们的性格和记忆。每一次实验都会导致他们的算法崩溃，但是算法这个东西是可以复制的。只要蓝本存在，不管崩溃了多少次，坏掉的都只是他们的分身而已。所以每一次实验都可以说是从零开始……”

刘子恒又说道：“你现在的问题是意识内核。我们都知道，从古至今有无数的文学作品探讨了爱情，但形式却截然不同。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的，一千个人心里对于‘爱情’这个词也有一千种不一样的解释。有的人试图给出明确的定义，却发现越是研究越是让人糊涂。当然，也有人说‘爱情’这种东西无非就是在脑子里作祟的神经系统和激素，只是复杂的化学反应而已——但这种说法很难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尤其是体会过那种滋味的人。”

“所以你现在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你意识中的后门，按理说是没办法堵上了。因为我们连这个后门的位置和形状都一无所知，只是知道有那么个东西而已。但现在，有一种取巧的办法就摆在你眼前。”

在刘子恒说话的时候，我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于是我问道：“关键是七宫麻衣的算法，是么？”

刘子恒打了个响指，道：“既然你的弱点是七宫麻衣，而她并不是个真人……那这就很好办了嘛。将她的算法纳入到你的算法中去，让她变成你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后门就等于是彻底被堵死了。”

确实……

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什么，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谜题。但至少可以确定，它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或者说吸引力。

两块磁铁的不同磁极之间会互相吸引，但如果将一个磁极埋进对应的磁极内部呢？

一个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神魂颠倒，但若是将倾慕对象的记忆和人格全部植入，让其成为自己意识的一部分呢？

忽然，刘子恒又说：“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提起那个剧本了吧？再过不久，又一轮实体实验就要在我们头顶上的那栋别墅里上演了，七宫麻衣仍旧是其中的NPC之一。”

我想了想，缓缓地说道：“你的意思，就是把七宫麻衣的数据库交给我，把她的记忆、性格、想法什么的都摊开给我看……是这样么？”

刘子恒补充道：“不止如此，你还可以扮演一下七宫麻衣。反正你现在已经掌握了言灵岛的权限，所以远程操控七宫麻衣的大脑和身体也没有问题。”

“可是，那些人工智能的身上不是不联网么？”

“不，其实是连着的。为了对实体人工智能实时监控，在这些人工智能的大脑内，是有着与局域网相连的终端的。对我们这些人类来说这种连接只能提供一点基本的数据检测，但对你而言肯定不一样，你肯定能做到更多。”

我沉默了许久，然后问道：“这就是你一开始的计划？”

“这就是我的计划。”

“不错，有很大概率是可以起作用的，相当不错。”

“那你同意照此计划行事吗？”

“同意。”

“那就好……”刘子恒忍不住笑了起来，长舒一口气。

“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要稍微准备一下了。”

“准备什么？”

“准备寻找七宫麻衣的数据库，并且调整意识状态，做好接受大段记忆之前的准备。七宫麻衣的大脑，在局域网里能找到吧？”

“按理说是可以找到的，只是可能隐藏得稍微有点深。”

“那好吧，我先试试看。”

说完，见刘子恒似乎再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便切断了通话。但这种“切断”是单方面的，我还是能够看到和听到刘子恒的所言所行，并且随时开始再次通话。

我在言灵岛的局域网内开始仔细翻找起来。

许久之后，我终于在中央服务器里找到了一个数据线头，然后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从那些人工智能的大脑里传出来的信号。

下一步就是侵入了，侵入七宫麻衣的大脑。

她的大脑此刻还处于完全沉睡状态，没有运行起来。所以并没有费太多力气，我便已经触及到了她的核心记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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