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矛盾的集合体，在拥有力量的时候，厌恶力量，在没拥有力量的时候，却渴望着力量。

原一方通行，如今新生的夜神光，也没有逃离这个怪圈子。从出生以来，没有一刻不在诅咒着自己，厌恶着自己的力量，觉得自己只是个纯粹恶党的她，反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感受到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失去力量，受人控制，沦为奴仆，这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哪怕以前在狼狈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般。

但她并没有诅咒这样的遭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死上千万遍也不为过。

何况，失去力量的这段日子，无论她报以多大的恶意，也无法给任何人造成伤害，反而像是心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没错，夜神光虽然不想感谢绯村云的霸道行为，但不得不说，她的确感受到了新生。没有力量，宛如平凡的自己，那仿佛是剥开层层伪装之后，才能觅见的真实。

但是，她没想过，那个让自己恨不得剥皮吃肉的家伙，会那么轻易的将力量还给自己。当那份熟悉不过的力量回到自己体内的瞬间，她反倒是有些患得患失。

最可笑的是，对方居然让她去救人，一个恶人，也有资格去救人吗？她不仅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她很清楚，那个男人的恐怖，那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遵循着人类善的原则，或许会让人如沐春风，仿佛和蔼可亲的白衣天使。但一旦触及他的逆鳞和本质，他就会化身最为恐怖的恶魔，他的恶行，没有人可以承担得了。

夜神光看透了绯村云的本质，是和自己不同，是极度的善和极度的恶的集合体，所以她知道自己无法违抗对方。

除开绯村云的本质之外，夜神光还了解到不少，比如，这个男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无论是医术，毒术，亦或者电子程序，化学理工，其能力也堪称优秀。

不说对方那随意入侵学园都市网络的骇客能力，就是他平时捣鼓出来的仪器，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就比如，现在被夜神光带在身上的项圈和遥控器。

实话实说，输给一个无论是知识面和战斗能力都极其变态的人手上，反而是一份光荣。换句话说，输得不冤。

夜神光没有再穿着女仆装，而是换了一套偏男性的短袖和牛仔裤，就这样慢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难得得到的片刻自由，她不只是为了完成绯村云的任务，同样也在重新审视自己。

玻璃门上，映照着如今她的样子，和一方通行时候的“他”不同，眼睛虽然还是红色，但头发已经披上了白色的假发，胸前也有微微的鼓起，如果不计较她那难以改变的凶狠脸孔，任谁都不会把她和以往的身份联系起来。

走在阳光下，看着形形色色来回的学生身影，夜神光有了有别以往的感受。仅仅身份变了，仅仅看待的角度不同，世界就有了那么大的转变。这是令她没有想到的。

作业仍在继续，而夜神光并没有想到，在不远处，有人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监视她的人，不是敌人，反而是可以算作同事的芙兰达，以及绢旗最爱。

“真是的，为什么要我来做这种事情？难得的假日就这么没了，还没有额外的工资，简直就是黑心老板。”

将望远镜放下之后，芙兰达不满地宣泄着。

“这是那个人的决定，有意见的话，你自己去说。”

不管愿不愿意，芙兰达和绢旗最爱都只能跟着被洗脑的麦野沉利叛变，成为绯村云的下属。不是不想反抗，而是见识过那个男人的实力之后，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她们，都选择了归顺。

不想被洗脑对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们不想死。尤其是现在，在越来越接触到那个人的秘密之后，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还谈什么钱。

“话是这么说，但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让我们监视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意义？别说这个女人可以逃得出他的手掌心，这我可不信。”

以芙兰达对绯村云的了解，那个男人一定会那下属牢牢套住，想要反抗，基本不可能，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监视？

绢旗最爱双手抱胸，“不是让我们随机应变吗？可能他觉得会发生什么吧？又或者是单纯上一下保险之类的。”

“啊，随机应变呢，我最讨厌这种不负责任的上司。你做对了也就算了，一旦没做到他想要的，就一定会百般为难你。可你一旦问仔细，他又会说让你自己拿主意。”

“所以说，这些老板到底是想让我们自己拿主意，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拿主意啊？”

面对芙兰达的抱怨，绢旗最爱无语应对，但说到她心坎了，这种不愿意自己拿主意，却非要干涉别人主意的甲方，最令人头疼。

反正别问，问就是我不是专业的。

“好了，你有什么不满，就去向麦野小姐说，继续任务吧。”

“和麦野大人说，有个屁用。麦野大人都被那个男人给洗脑了，那家伙就是个恶魔，大伙一定是被他那和善的外表骗了。”

虽然还不免在嘴上损两句，但芙兰达还是乖乖地拿起望远镜，继续监视夜神光的动向。

而绢旗最爱反而不太认同芙兰达的武断，那个男人真的是恶魔的话，为什么不把她们也给洗脑了？而且说到底不是麦野沉利做得太过分，才会遭到那个人的报复吗？

毕竟杀人者，被杀也是正常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对方天大的仁慈。还能在这里议论那个人的是非，难道还称不上和善？

总而言之，绢旗最爱和泷壶理后都没有对绯村云太过敌视，反正在谁的手底下不是打工，换一个老板而已。

不知不觉，夜神光来到了一家女装店外，甚至还被某个人撞个正着。

“抱歉，没撞伤你吧。”

夜神光本想骂上一句，可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张脸，哪怕做梦都会梦见，那是满布血腥，向自己索命而来的一张脸，也是她曾经杀过上万次的同一张脸。

“姐姐大人，你没事吧？”

从御坂美琴身后赶过来的，不只有白井黑子，还有佐天泪子和初春饰利，今天，依旧是她们的聚会，只是没想到她们嬉闹的时候，会撞到人。

原来是正版，也对，现在那些克隆体应该都在接受治疗。

夜神光短暂的失神后，反应了过来。

“我没事。”

“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朱红的眼睛，凶狠的面孔，以及白色长发，御坂美琴总觉得有些面善。但要说是谁，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任她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原本的仇人一方通行，居然是个女人。

“你认错人了。”

原本还有意换一身衣服的夜神光，此刻已经不想进去店里了，不想被认出来的她，转身就走。

“什么嘛，那个态度。”

白井黑子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虽然是她们这边的不对，但那个态度也太差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还有那张脸......”

“姐姐大人，不会真的见过那个人吧？”

御坂美琴想了想，还真想到一个人，可那个家伙不是女人啊。不过想到一方通行的时候，她才想起，她把这个重要的家伙给忘了。

绯村云说会处理，但她还没问怎么处理，是不是真的杀掉了？

“黑子，你等等我，我去打个电话。”

“莫非又是那个医生？”

御坂美琴脸红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才不是，我也有其他朋友的好吧。”

能够尽情玩闹的样子，让夜神光有些羡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像对方一样开怀大笑。或许，这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愿望吧。

就在此时，戴在脖子上的项圈，忽然收到了信号。

“终于找到终端了吗？”

浪费了好几天，终于让夜神光找到了端倪。于是她拿出遥控器，开始调节起来，以此来准确定位。

不得不说，绯村云的确是个天才，居然能设计出这种侵入御坂网络的仪器，甚至连AIM扩散力场的影响，也囊括其中。

频率的调节，发出沙沙的杂音，但网络的连接，却变得越发通顺。当完全连接上的瞬间，夜神光也已经找出了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