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宋离怀有身孕之后，聂景恒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宋离身边儿，虽说眼下的安平侯府已经安生许多，小张氏与聂景钰都被打发到了下头的庄子中，但聂景恒自己个儿身边还有两个姨娘，一个媵妾，若是不给打发了，这厮心里头也有些不舒坦。

一见着聂景恒有这心思，宋离欢喜之余，也开始琢磨开了。之前她派人调换了菊花纹珐琅彩步摇，这步摇之上的珐琅乃是中空的，其中注满了水银。水银之于女子而言，极为损伤身子，即使一时半会儿不会致命，但等到发现之时，就已经有些晚了。

近来宋佳然一直戴着菊花纹珐琅彩步摇，听她手下的丫鬟回禀，佳夫人的头发掉的厉害，面上也生出黑斑，不似以往那般细滑。宋佳然本来就并非绝色的女子，就靠着一身细白的皮肉打眼儿，眼下皮肤毁了，整个人就给成了鱼眼珠子的老妇一般，当真是令人生厌。

得知此种消息之后，宋离倒是不急着对宋佳然出手，此刻她捏着一颗葡萄，仔细地将葡萄的外皮给剥下来，一边儿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夫君，那刘姨娘和徐姨娘是个安分的，要不就直接发嫁出去，也省的一辈子困死在这深深庭院之中。”

因聂景恒之前不懂何为行房，所以根本没碰刘姨娘与徐姨娘半下，这两个姨娘也是完璧之身，与其在安平侯府中挨日子，还不如好生生的离开侯府，下半辈子也能有了着落。

聂景恒对刘姨娘与徐姨娘并不在意，此刻听得宋离如此开口，微微点头，应了一声：“既然璃儿有如此想法，打发出去也成，再一人给上一百两的银钱，对她们也算不薄了。”

吃了葡萄之后，宋离取了纹绣藤蔓的锦帕擦了擦手指，又道：“佳夫人如今身子有些不妥，若是将她赶出安平侯府的话，反倒是显得有些不人道，若是坏了夫君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聂景恒刚毅的面庞之上露出一丝笑意，睨了宋离一眼，道：“我倒是不在乎所谓名声，即使将她赶出去又如何？”

宋离笑而不语，反正没了小张氏从中作梗，宋佳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按理而言，之于宋佳然这个庶妹，宋离眼不见为净即可，但也不知何故，宋离总是想要让宋佳然不得好死，才能消除胸臆之中的恨意。

抬手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宋离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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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处于佳然院中的宋佳然，如今的日子当真算不得好过。她身为媵妾，原本应当比所谓的姨娘不知强出多少，但眼下月例虽说足足有六两银子，比刘姨娘徐姨娘二人的二两月例多了一些，但这起子下人一个个儿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暗地里磋磨与她。

首先就是佳然院中的饭食，都是残羹冷炙还不算，荤菜都是大块儿的肥肉，而素菜则是一些品相极差的菜根、菜叶，上头还有不少的虫眼儿，有的菜汤里还散出异味，甭说入口了，这样的饭菜端到宋佳然面前，直接就被这位佳夫人给狠狠砸在地上。

宋佳然虽说只是庶出，但因为宋父对宋佳然以及魏沁的偏爱，所以宋佳然在闺中的吃穿用度比宋离这个嫡出的姐儿都半点儿不差，甚至还犹有过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又哪里受得住此种怠慢？

苛待宋佳然的饭食一事，自然不是宋离的吩咐。她虽说厌恶宋佳然，但却不会做出如此能够留下马脚的事情。毕竟宋离膝下还有玥姐儿，为了女儿的名声着想，她也不好落了一个毒妇的恶名。

不过即便没有宋离的吩咐，眼下世子爷对世子夫人的态度也能看的分明，更何况宋离肚腹之中又揣了一块肉，比一个还是完璧之身的佳夫人，不知强出多少倍，明明都是宋府的姐儿，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宋佳然与宋离并无半点儿姐妹之情，自己受到了苛待，也不会去找宋离做主。她恨不得宋离赶紧死了，否则留在安平侯府之中，当真是个祸害！

一边恨毒了宋离，宋佳然一面儿又取了自己的月例，打点小厨房之中的婆子，吩咐她们准备一些能入口的饭食。使钱自然是有些效用的，拿了钱后，这些婆子们给佳然院中送去的饭食自然是比以往好了许多。

对于佳然院的情景，宋离也是有所耳闻，不过她早就对宋佳然厌恶非常，又怎会帮她收拾那帮捧高踩低的婆子们？

在吃食上不如意也便罢了，宋佳然因那菊花纹珐琅彩步摇的缘故，鬓发脱落的厉害，每日晨起时，软枕上都会掉落一把又一把的青丝，显得极为瘆人。

从铜镜中见着自己越发憔悴的容貌，宋佳然整个人也都写癫狂了，先是吩咐丫鬟们将佳然院中的铜镜全都撤下，到了后来连玻璃制得八棱子窗都见不得，将贵重的玻璃都给砸的粉碎，铜盆之类的也不能放在主卧，着实矫情的很。

宋离此刻倒是想要瞧一瞧宋佳然，毕竟看一个被困在牢笼之中的疯子，也是一件极为爽快的事情。

她仔细收拾一番，选了一件儿锦茜红明花抹胸，外头配着镜花绫披帛，发间带着金累丝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因有孕的缘故，宋离也未曾上妆。不过近来有着汤汤水水的进补，她面色自然是比以往来的更为好看，唇不点而朱，白皙的面颊上透着一丝康健的红晕，整个人看着都精神的很。

瞧着打扮的差不多了，宋离便带着两个丫鬟直接往佳然院中赶去。

如今瞧着主子是个扶不起的，佳然院中的奴才也越发怠慢，门口处连个守门儿的人也无，宋离便大大咧咧地步入主卧之中，一掀帘子，便嗅到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苦涩气息。

眸光扫过微微隆起的锦被，宋离轻咳一声，低声开口道：

“佳夫人，你现下日子过得如何？可曾后悔入到安平侯府当一个小小的媵妾？”

听得宋离的声音，宋佳然仍是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仿佛一坨死物一般，连动弹都不动弹。

之余宋佳然的沉默，宋离倒是不以为意，红唇上勾起一丝冷笑，继续开口：“佳夫人，不知你可愿离开安平侯府？如今刘姨娘与徐姨娘二人都被打发出去了，且一人还得了一百两纹银，我这身为主母的也不算苛待了二人。”

闻声，宋佳然面上的嘲讽之色越发浓郁，直接坐起身子，面上还用一块儿薄纱给覆住了，将容貌尽数遮掩住了。

“夫人，你眼下来到我这佳然院中，无非便是为了瞧瞧我过的有多凄惨罢了！我宋佳然落得今日的下场，其中未必没有你的手笔，你还真是个蛇蝎妇人！”

宋佳然露在外头的只有一双眼睛，眼白之上满布着通红的血丝，再配上其狰狞的神情，就仿佛从阿鼻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当真瘆人的紧。

“蛇蝎妇人又如何？当年在宋府之时，你与魏沁赶出过什么腌臜事儿，难不成还让我桩桩件件的给数出来？恐怕就连我母亲离世，都不是意外吧？比之你们母女的手段，我还远远不及。”

宋佳然纤瘦地有些过分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她就连鬓发上都蒙着一层暗褐色的布料，以抹额箍住，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宋佳然处于月子中，方才如此。

“咱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你将我磋磨成这样，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比我高罢了，堂堂世子夫人，在安平侯府自然是极为尊贵的，若我为世子夫人，你的下场也不会好。”

宋离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冲着身畔伺候的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去将佳夫人面上的轻纱给扯开，主卧中的药味儿本就有些重，万一闷坏了我们佳夫人，谁能够担得起责？”

一听宋离所言，宋佳然更是气得厉害，死死瞪着越发逼近的两个丫鬟，愤怒地咆哮着：“你们给我滚！要是谁敢碰我，本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奴才秧子的！”

此刻宋佳然就仿佛一个疯子一般，不过她到底也还是个有些娇弱的女子，常年养在闺阁中，自然是比不过经常做活的丫鬟力气大，没有挣扎几下，就被其中的一个丫鬟给反剪了双手，另一个将她面上的轻纱给扯了下去，露出红肿流脓的面庞。

即便宋离早就清楚宋佳然被水银给毁了容貌，但头一次见着如此狰狞的面庞，她也不由唬了一跳，倒抽一口冷气。而那两个丫鬟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当下便尖叫一声，身子抖得仿佛筛糠一般，面色青白，着实是个可怜人的。

被扯下面纱之后，宋佳然整个人也不挣扎了，只是死死地盯着宋离，就跟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眸光冰寒且蕴着杀意，让人看着也不由有些心惊胆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