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酆都开春后的第一场雨，下的有点急，凄凄沥沥，不影响酆都的生意人。

守得云开，小道士在雨中将行，撑开油纸伞，街角花伞男子，正冲自个傻乐。

小道士回头，男子迎上来。

“道长可是外乡人，这伞不赖，开个价，天上地下，照价全收。”男子的眼力不错，直勾勾盯住谪仙道。

美玉一样的男子，晶莹剔透，后腰有柄剑，是来试剑的贵胄。

男子道：“道长佩戴谪仙，名副其实。”

见小道士冷落半点不搭腔，男子要结伴同行。

人的灵魂有三盏明灯，小道士其中一盏明灯熄灭，是在进酆都之前的事，灵魂遭遇重创。

“这都不叫事。”男子在小道士胸口吹出一口气，熄灭的明灯再次点亮。

男子道：“在酆都，秋家可以办任何事，在下实在喜欢谪仙，道长不肯让剑，沾沾剑气也好，道长夫人的病太重，在下不救。”

男子倒也爽气，小道士说不卖剑，他也就不再打小道士剑的主意。

小道士道：“你要多显神通，保不齐谪仙便会易主。”

男子道：“救你夫人。”

小道士道：“可以。”

“救一个女人让你失剑，非君子，救你夫人要三味药。”

小道士道：“要舍多少银子。”

男子道：“不要银子，春秋十帝，我不是十帝之一，只是不小心和十帝打了个赌，钻进赌局里当一枚棋子，整个酆都都是赌注，赢了，多出秋家百年香火情，输了，最多除名，治你，本就是赌约一部分。”

男子送给小道士一个天大的人情，还让人拒绝不掉。

小道士不会矫情到婆婆妈妈。

酆都最气派的楼阁，男子道：“不上去坐坐。”

小道士道：“有什么好坐，奢华气派不过一件仙家法宝。”

男子道：“没有错，试剑就在楼阁里举行。”

秋家在酆都混的相当不错，居然可以住在酆都最高的楼宇，高矗耸立，别无分号，让人一眼便可记住秋家。

男子不使剑，背剑做做样子。

酆都在春秋国内，不受王法约束，酆都的王法由秋家来定，算一座小洞天福地。

小道士觉得男子不洒脱，一点都不洒脱，背上功名，腰杆再直总会弯曲。

仙人就是做做样子，还真能一剑削平酆都。

男子的心结都在酆都百年的香火情上，试剑的人络绎不绝，都想踏上剑道高峰，挥出气吞山河一剑。

不过都折在了试剑塔第一层，断了自家佩剑。

凡夫俗子手里的神兵不过是仙人眼里的一颗流沙。

男子登上二楼，小道士仍在一楼打转。

登上二楼的还有大梅小梅。

剑阵试剑试的是剑子初心大道。

考核破魔，仅此一项。

在场剑子皆受益，唯独小道士无法破开心魔。

男子原路折回道：“一会会有大量沐光，不用太过惊讶，和道长没有关系。”

男子仅用手遮挡，那道白光便被驱散，对于剑子大补的沐光，在男子眼中不值一提，顺手便给打发了。

酆都之人追逐名利。

爬塔，爬到二层的剑子身价暴增。

这些剑子一旦离开，便会被贵族哄抢。

春秋国有养客卿的习俗，每年等在塔下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

男子道：“道长不上二楼瞧瞧去。”

小道士说：“不看了，还是一楼平和。”

男子不勉强，二楼就是一场械斗竞技场，剑子可以爬上二楼，剑术卓越，二楼械斗更加激烈。

高门大院把剑子养在府中，主人脸上有光。

秋家自然不少剑子，把剑子凉在府中看家护院，有事主人一吆喝，就要硬着头皮械斗。

剑子在春秋国不值钱，不上战场，犹如看家护院的狗。

二楼传来械斗，搁着厚重的墙柱都可以传来嗡嗡声，两个秋家的丫鬟端来一壶茶水两件茶具，男子坐下来和小道士品茶。

械斗一直进行到十人胜出。

爬塔是一项粗暴竞技，胜出者会有丰厚奖励，由春秋国出，胜出者会得到春秋国重用，历任爬塔的巨门剑子皆会有一本花名册，春秋国的金甲由此二而来。

酆都只是其中一个试剑点。

狗和人，字不同，责任便不同。

小道士回过神，男子道：“春秋国金甲对上东来甲士又当如何？”

小道士道：“徐溫可以平安走出媚城。”

男子道：“大青衣败给文帝，切断千速山和春秋国气运，东来有四大剑仙坐镇，不为过，等我南下离开酆都，一报还一报，单枪匹马干掉亚圣你可信？”

小道士岔开话题道：“燕国李清风又建造好一座文庙。”

男子一袭灯笼衫，谈不上巨门剑子的男子背剑只是做做样子，敢夸下海口，要取亚圣性命。

谁规定背剑一定要使剑，背剑的武夫可不少。

小道士使出剑气近，被秋家端茶小丫鬟化解掉，端茶小丫鬟冲小道士傻笑。

男子挺腰杆直行，小道士道：“何时南下？”

男子道：“十个春秋。”

酆都为之震荡。

感受到强大的剑气，男子后腰掏出一剑，将茶几斩断。

小道士心虚道：“还真是个剑士。”

头颅就像割韭菜一样，割去一波又一波。

这位酆都阔少无名男子要南下走六国，云层的黑云犹如波浪翻滚。

真是位走出豪门的跋扈阔少，小道士在酆都行走，两耳生风。

酆都一行的功败垂成，全因无名男子。

“公子，要不要来件新衣裳。”

小道士的道袍早洗的发白，穷酸道长显然不入豪门法眼，恰似商铺抢夺的主顾。

“公子，给夫人买支鎏金钗，保管夫人戴上后容光焕发。”

胖子是个买卖人，双眼直冒金光，上下打量小道士，像是挤不出油水的穷光蛋。

胖子伸出一只手，缩回去道：“只要二十钱。”

小道士让出五十钱。

胖子内心波澜起伏。

这件洗的发白的旧道袍，不是不入胖子法眼，这是一件法器。

春秋国道士多半佩玉穗，走方道士才会佩石鼓。

胖子拂袖望天。

“道长夫人的病，在下可以医治。”

胖子告诉小道士要多等一会，他去收拾摊子，胖子住在孟城。

从酆都到孟城，秋家无名男子亲自给小道士戴上的石鼓，不容胖子不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