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未雨绸缪

继续道：“”而今，陛下不顾惜圣体安危，亲自赶赴荒凉边境率军阻击羌厥联军，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秦中兴指日可待呀！”绝对的真心话，杨宗稷的眼泪刚擦去一波又掉下一波。倒不能说他娘气，而是遇到秦遨这样肯自我检讨甚至连自家老爹都搬出来数落一顿讲道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君主换谁谁都会涕泗横流。

杨宗稷投军之前本是同朝堂上那些穿宽衣配金玉带的儒生文士有同一个梦想——以笔墨指点江山，以才思报效明主可生在微末氏族的杨宗稷踏入官场没多久熬了没两年便彻底没了最初的天真。因为没有明主的庙堂实在是太污浊黑暗了，所有的人都一步踏入淤泥终生无法回头，乃至于越陷越深。犹记得那时放眼望去，每件锦绣官服所遮盖的都是肮脏丑陋的躯壳。寒窗苦读十余载读来的忠义操守，私塾上老师的谆谆教诲，所有的圣贤道理、高尚品格在他们那些人一双充斥着利欲的眼中还比不上一壶酒一歌妓。说白了就是那玩意儿只能听不能花，算个屁啊！

所以最后被人嘲笑书生意气百无一用的杨宗稷愤而辞官，告别已经病入膏肓的秦国庙堂转而向边关军旅进发。至少在用刀说话，用人头计数的边关还能看到那么一丁点希望，如果连这点希望都消失殆尽那多杀几个入侵者也算此生没有辜负读尽圣贤书。杨宗稷从拿起长刀的一瞬便是如此作想，直到今时今日熬了二十三年，从一个末等步兵小卒想到一个全军皆知的凶暴千户，从四分五裂的衰微帝国想到圣贤君主亲征的大秦中兴，现在他终于可以摒弃这个念头。砍几颗人头湖弄余生将就志向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圣主亲临大秦复兴，当驰骋战场打下一个四海称臣九州归心的庞大帝国才对！

“陛下，微臣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陛下的，日后冲锋陷阵马上提枪在所不辞！”一字字铿锵有力。秦遨听到满意的誓言眉开眼笑点头：“朕能得千户似汝，边境何愁不能保安稳？大秦何愁不能兴千年？天下百姓何愁不能迎来盛世太平？实乃苍天相助，幸哉幸哉！”

“谢陛下抬爱，小人惶恐！”杨宗稷正欲再次叩首，但这一次他的头还没有扣下去便生生愣住了。一时间不知是抬起头来好还是低下去好，尴尬而又带着些因出乎意料而导致的慌张。因为只听年轻帝王清晰沉稳的声音在高椅上传了出来：“千户杨宗稷从军二十余载，战绩优异，且为人严谨有谋略，勇武而多才思，深得朕心，故今日下旨擢升为鱼鼓营冠勇军侯掌五千军！”

由于帝国内长期的内斗消耗导致许多制度早已名存实亡，就连驻扎在边境的阻北军都不能幸免。军中虽有寇氏一族管理但亦是难免出现职责不明，制度混乱的状况。所以秦遨来到西凉边境的第一天便着手处理此事。

一支军队不能做到职责分明，军纪严明，令行禁止，那么即便拥有百万雄兵，也同一堆无用废铁无甚区别。

在李光弼与于谦二人的协助下，秦遨快速通晓大秦百年来的军队制度以及军中职位分布和每个职位所管辖的区域、职责。就这样，上到主帅下到伍夫长的军职被重新规划，职责清楚、泾渭分明。其中最值一提的便是军侯一职。

此职位在千户之上在一营将领之下，权力虚虚实实模棱两可，关键全看当政者心情。至于到了秦遨这个时代则处于最尴尬的灰色地带——撤不了也用不上。上下牵制，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几个词用在这个职位上最为恰当，因为他上有一营大将为首领下有统领千人的千户，此二者皆有实权有重兵在握，如果处于战争时期，将领想要调兵遣将那么只需要下令给手下几名千户便足够了，快捷简单。至于军侯知不知道的真没关系，反正仗能照样打，耽搁不了。

什么？你气愤你不服？好啊，带着手下精锐士卒来和我叫板，咱们可以商量商量。什么？士兵都握在千户们手里？那你还叨叨个什么劲儿？不知道在军中手里有到腰杆直手里有人腰杆硬吗？没有人就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战事紧张，老子忙着呢，没工夫听你为了那点破面子瞎掰扯。

于是乎，在不分职位不分贵贱只看强弱和实力的阻北大军中，被夹在中间却捞不到刀枪剑戟兵马粮草一星半点儿的军侯们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最后沦落到连伍夫长都敢对其视若无睹，擦肩而过而不行礼，混到这种存在纯属浪费军饷碍事挡眼的份上还混个什么劲儿？要么就打包卷铺盖卷儿滚蛋，要么就忍气吞声的找棵大树喝茶乘凉吧！总不至于主动请命降为普通士卒去刷存在感，那样会更跌份儿更没脸面更惹人耻笑。

针对此现象，于谦提议干脆彻底废除军侯一职，反正有还不如没有，干嘛非要在时刻备战气氛紧张的军旅中扯出这么一个没用的闲职呢？但当时刚到西凉没几天的君主却在思索片刻后坚定地摇头拒绝了。一下子让于谦和李光弼纳闷极了，军中粮草并不充盈军饷还紧张正是急需精简的时候，拿每月工钱不少的军侯开刀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既能给下一步削繁化简整顿庞杂做准备又能让无依无靠无人问津的军侯不再闲的蛋疼天天聚众赌博遛弯插科打诨看的每个训练到累成狗的将士恨的牙痒痒，扰乱军心。多么一举两得，一箭双凋，为什么不同意呢？

就在于谦以为是年轻主子没绕过弯来想要上前一步详细解说的时候，只见心思愈发难以琢磨的秦遨沉吟道：”阻北大军四十万，镇守东南西北的四位大将军一人手握十万，单是听着就十足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