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封家，看到封母坐在客厅，封奕走过去。

“妈，还没有睡觉？”

封母是专门等他回来，关掉电视，抬眼笑道：“阿奕，坐，妈妈想和你说说话。”

封奕只好坐下来，他已经猜到封母想对他说什么。

“阿奕啊，这几年也玩够了吧。”封母今年有四五十岁，保养方面砸起钱来向来不手软，看起来仍和刚三十出头一样，风韵犹存。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沉冉冉的感情澹了。”

封奕认真地看着她道：“妈，时间久了，感情没有当初浓烈正常，但是我的决定永远不会变。”

封母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低了：“你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把沉冉冉放在身边。”

封奕比前几年成熟稳重了许多，神色澹澹地看向封母，不赞同道：“那样对两个人都不公平。”

顿了顿又道：“妈，公司的发展靠联姻是走不了多远的，这件事你不用管。”

封母不想对刚回来的儿子生气，她六年前就该让他和姜娉一起出国，也不至于碰上沉冉冉，一直在眼皮底下转悠。

“她的香水公司怎么样了？”

封奕：“在A市打出了名气，开始向外面扩展了。”

“我说过，她的身份配不上你，除非她的身价能挤进A市的五十强。”封母警告地看着他，“你不能给她提供帮助。”

封奕脸上滑过一抹浅笑：“我相信她。”

封母没好气地道：“我最多给她两年时间，做不到，你老实给我娶媳妇，生个孙子。”

“知道了。”封奕捏了捏眉心，面露疲惫，“妈，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封母毕竟心疼儿子，不再留他，上了楼。

封奕在客厅又坐了两分钟，才起身，目光平静地朝门口走去。

封家别墅里不只一座楼房，还有一个较小点的，属于封奕自己的楼房。

他打开门，来到地下室，在一面墙上摸索片刻，白瓷的地面上霍然出现一道长宽各半米的地道口。

姜娉独自和孔姨在明煊帝和俪妃的陵寝中待了三天，她三天没有见过景尘了。

这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唯一能打发时间的是书房满屋子的古书，随便拿出去一本，足以轰动考古界和文学界，可她看不懂也不感兴趣。

她趁孔姨不在，找遍了所有地方，没找到任何出口，孔姨对她时时刻刻谨慎小心地防着。

郁闷地坐在桃花树下的躺椅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蒸汽缭绕的水面。

这个温泉清澈见底，完完全全暴露在人的视线下，水底铺着一层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目了然。

孔姨对她说过，温泉是由明煊帝从别处引下来的，主要作用是为了维持封闭四合院的温度，水深一米多，不适合下去泡澡。

不能下去泡，还可以将水打上来啊，人家没提，姜娉也没多问。

她随手翻过书房的古籍，上面都有清雅飘逸的毛笔字，再多的书总有看完的一天，剩下的日子，一个人待在看不见白天和黑夜的地方，唯有黄金打造的漏斗冷冰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这不是玄幻修仙小说，百年千年弹指一挥，正常人谁能忍受永远不见天日的与世隔绝的生活？

姜娉相信俪妃一定找的比她还仔细，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投水自杀绝对是正常操作，也很好解释了不让她泡温泉的真正原因。

景尘自己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就让她待在死过人的地方？

哪怕成为文物，有很高的历史价值，也改变不了它是坟墓的事实。

晚上睡觉，但凡听到一点点动静，她脑子里都忍不住胡思乱想。

经过这两天观察，姜娉发现孔姨每天做事非常有规律，中午会花费两个小时做饭。

她决定下去看看，如果俪妃投水自杀的想法是错的，那还有一种猜测，俪妃从这里逃了出去。

脱掉鞋子，匀称白嫩的小脚轻轻触碰水面，和她平时洗澡水的温度差不多，扶着岸边的假山，小心地进入水中。

她那天刚有了学游泳的念头，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今天就被迫实践了。

水深到胸部，她不知道有没有更深的，先顺着温泉边摸索一遍，再慢慢一圈一圈往中间走去。

脚下的鹅卵石光滑圆润，姜娉好几次差点摔倒，踢开一层，下面仍是鹅卵石，铺得很厚。

离温泉中间还有四五步的距离，水面却已经到了她的下巴，压得她呼吸困难。

姜娉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打算彻底不能呼吸了才停下。

明显地作死。

没有接触过游泳的人很少有危险的意识，游泳池里，并不是能站着，头能露出水面就安全了，哪怕是浅水区，都有溺水的可能，何况她这快接近深水区的标准了。

水中阻力很大，目光不能直视前方，姜娉凭着感觉，一点点试探，努力地掌握平衡。

“啊，唔……”

脚下的一块鹅卵石突然滑动，重心倾斜，温水瞬间进入口鼻，几秒钟的事，根本来不及大声叫喊孔姨。

脚踩不到水底，双手刚伸出水面扑腾几下，并不能带来任何作用，很快又无能为力地沉了下去。

姜娉的意识开始模湖，却又能感觉到生命在渐渐地流逝，一分钟还不到，绝望彷佛让她过了几个世纪。

窒息而死的过程痛苦而缓慢，她忍不住张口呼吸，水一下子流进了肺里，水面离她越来越远，她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处境，靠她自己，不可能再浮出水面，孔姨还在做饭，不会有人来救她。

太难受了，疼痛感让姜娉知道她还活着，但她迫切地想要结束这一切，她不会游泳，求生意识只会延长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

闭上双眼，不再屏气，任由水流进她的呼吸道，任由身体沉入水底，她想不起来任何人和事，脑袋一片空白，只想让自己快点失去意识。

温泉的水面仅仅涟漪出一圈圈波纹，如果不是假山旁边的那双白色棉拖鞋，没有人会发现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