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你每样要多少？”老板问。话音略微低沉、生硬，没有半点感情。

也难怪，别看这样的地摊，一晚上可能会面对上百位客人。这种走马灯似的客流频率，恐怕你再有热情，久而久之也会麻木。还好这不算大事，更难影响食欲，所以没人会去计较。

索菲很是兴奋，笑着说：“臭豆腐来二十块钱的、烤面筋六串、鱿鱼六串、鱼豆腐四串、甜不辣两串、羊肉串来一百块的、小青菜两串！”

老板根本不用记录本，只靠脑子就行，也算本事。记下后，扭身就去准备。

常鑫凯就这样笑着，看着，不发一言。

“老板，再来两瓶果汁——！”索菲又大吼一声。随后扭头看向常鑫凯问：“你不点一些么？这…刚才点的，只够我一个人吃哦~”

常鑫凯摇摇头说：“我不饿，你吃好就行。”

索菲但觉不好意思，低着头说：“你…你不是生气了吧，怪我吃了太多。”

常鑫凯大笑：“傻丫头，就算你天天这样吃我也不会嫌弃，生哪门子气？你想到哪儿了。当然，天天吃也不健康，你还是收起那心思比较好。”

索菲一嘟嘴，果然刚才有这打算，随后就被常鑫凯话头堵住。无奈，没话找话道：“你…你可以来盘小龙虾，否则我吃着，你看着，多难为情。”

常鑫凯摇摇头：“你对小龙虾过敏，我不会点。”说完，老板正好过来送果汁。常鑫凯笑着说：“老板，羊肉串再加一百块的，外加三十块的羊眼和四十块的板筋，多放辣。另外来一瓶矿泉水，小瓶就可以。”老板点点头，转身走了。

索菲一笑：“这才对，撸串人多热闹，否则不如回家吃泡面呢~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吃，不至于尴尬。”

……

陆续间，两人所点很快上齐。索菲举着果汁和常鑫凯矿泉水对碰。这大口吃喝，推杯换盏，真有几分豪气。

常鑫凯边吃边盯着索菲，目光片刻不舍得离开。索菲，满眼新奇、有趣，吃喝一点不影响她观察四周和品头论足。

“对了大哥，我还想记得，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没有笔记和手机，完全想不起来，你能不能帮我回忆一下。”索菲边吃边问。

常鑫凯伸手用湿巾为她擦着嘴角，一笑：“暂时解决，不用担心。你呀，吃好喝好，保持快乐无边就可以了。其他不要多想，我会有办法助你恢复的。”

索菲扑哧一笑，口中油星、残渣喷了常鑫凯一脸。急忙歉意地反过来帮他擦拭，并小声说：“常大哥，你这么说，岂不是把我当小猪养活么？我虽然记不住新东西，自身原有能力还在啊~我可以继续创作，做喜欢的事情。”

常鑫凯神色一暗，却马上恢复如初，点头道：“也对，你可是大漫画家，优秀创作者，索菲大魔王！”

索菲一掐腰，挺起胸膛自豪道：“那当然！感觉好久没有创作了，真有些兴奋。明天，明天我就开始。最近好像有个新想法可以尝试，嘿嘿~”

常鑫凯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刮：“放手做吧淘气包，世界属于年轻人~”

两人正在说笑打闹时，忽听一旁有人喊道：“苗方，你小子在这儿！终于找到你了！还记得我么，跛脚阿四！”

这一声叫嚷几乎把附近食客都惊吓到了。众人纷纷停手、安静看过来。常鑫凯和索菲就在最近处，当然也不例外。

只见一个低矮、瘦小的跛脚黄毛，正指着两人所在的摊位老板。原来他叫苗方！

就见苗方仍低着头，翻烤着食材，理也不理来人。

跛脚阿四连喊三遍，这么近距离，一片安静下，可不能说听不到吧。瞬间，跛脚阿四怒火更盛。就见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人，看年龄都不过二十岁上下。这十几人中就有两个凝眉瞪目，冲过来拔创。嘴里不干不净，就要对苗方动手。

“等等！”跛脚阿四上来阻止。

常鑫凯暗道侥幸，如果在这种环境下起冲突，恐怕会伤及无辜，更会酿出大祸。

只见跛脚阿四睁着一对儿大小眼，邪笑着看向苗方说：“怎么着，要当缩头乌龟？嘿嘿~好啊，哥们儿今天看在众人面子上，不来武的，咱们双方留点面子。这样，来文的，只要你这手艺能伺候好我们几人，嘿嘿~就算扯平，如何？”

苗方还是没有答话，转身将烤好的食材递给点餐的食客。随后回来，继续忙活着。

阿四身后几人又是一阵吆喝，可都被他制止。阿四点点头，说道：“哥儿几个，肚子饿了吧，咱们也撸撸串，喝喝酒怎么样？”身后这些人纷纷同意。于是，他们冲摊后走来。

其他食客看这架势，都很识相，一溜烟散个干净，原本热闹一片，现在只剩下常鑫凯和索菲这桌。

有个小子走来想要吓唬两人，可不知为何，被常鑫凯一瞟，双腿就打哆嗦。赶忙回去，屁也不敢放一个。

跛脚阿四目标只有苗方，并未注意到这里。只见他嘿嘿直笑，吆喝着：“老板，点菜了，站着干吗？”

苗方这才过来，问：“各位要点儿什么？”

跛脚阿四看他点头哈腰的模样，心里爽了不少，说道：“你这有的，我全要，来吧~”说完，拍在桌上一沓子钞票。“别以为爷们儿没钱，尽管上！”

苗方没办法，转身来到常鑫凯和索菲这边小声说：“对不住二位，如果想添菜恐怕…”

索菲摆摆手说：“这就差不多，不需要添什么了。”

苗方面色一喜，转身才开始烧烤食材。

那边，一群人明摆着找茬，不停叫嚷、谩骂和无理催促着。跛脚阿四看在眼中，透着欢喜，满脸堆笑。一边与手下嬉笑，一边催促。

终于，苗方上了一盘青菜，几人尝也没尝就推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小子站起来嚷道：“有没有搞错！哥儿几个男的，吃什么草？我们要吃肉！吃草的只有女人，你明白么废物！”随后一群人哈哈笑起。

苗方没有动怒，只是弯腰拾起地上食材，回去继续烹饪。

不久，又端上一盘肉肠，不下二十串。这回几人没有直接推翻，毕竟要给自己留个脸面。

跛脚阿四当先尝了一口，噗一下又吐出来，说：“这算什么？肉是臭的，又咸又苦，怎么着你们家买盐不用钱是么？还是打算让我们吃盐多了，好在这里消费酒水，你这居心不良，真是奸商！”

其他几人一阵哄笑，纷纷学着跛脚阿四那样，把嘴里食物吐出，开始吆五喝六。正在这时，一个倩影走来，伸手拿过两根没动过的烤肠就吃，边吃边说：“不错，咸淡和火候刚好。这手艺，不做大厨可惜了。就是欠缺辣椒。也对，这样一群娘炮恐怕舔点儿辣都要菊开了，胆子都生在嘴上，只剩下烟儿炮，全无用处~”说完，又回到原位，递给常鑫凯一串。

跛脚阿四被这指桑骂槐怼一顿，本想发怒，可看对方是个女子，今天目的又在其他方面，懒得计较，也没说什么。只听他冲苗方吼道：“老板，给我加辣，越辣越好，别小气！”说完瞪了索菲一眼。

随后，苗方又端上一盘烤鱿鱼、一盘骨肉相连、一盘牛板筋，上面全是满层黄红色，可见真材实料。

其他几人看看跛脚阿四。他吞吞口水，当先拿起一串鱿鱼，张口就咬。可瞬间僵住，随后满脸通红，热汗直淌说不出话来。

身边小弟有人急忙递来冰镇啤酒，说：“大哥，喝点酒压压！”

跛脚阿四刚想去接，就听索菲在不远处，背对几人说道：“哎，不行就别硬撑，否则肛肠医院都不够床位。那时候去拉屎恐怕都如下刀山火海，痛不欲生。胆小者莫尝试啊~”

这几句话，差点把跛脚阿四噎死，看着索菲干瞪眼没话说。于是一狠心，咕咚一下，嚼也不嚼硬生生把这一口吞进去。这才伸手接过冰镇啤酒，咕咚咚猛灌一通，直到见底。“啊——！”长出一口气，为自己找台阶道：“爽快！男人，就该这样喝酒！”

啪嚓一声，把酒瓶扔出并摔个粉碎，吼道：“老板，你这什么鱿鱼？腥臭无比，怕也是存货吧！”随后，他一口气把面前骨肉相连和板筋各吃了一串，随后全部喷出吼道：“臭的，全是臭的，你特么是不想干了？我现在就打电话举报你这卫生问题。我…”话未说完，就见索菲又伸手过来。这回更绝，连盘子都端走了。

回到自己座位上，对常鑫凯说：“大哥，今天有群傻子请客，咱们白捡便宜，随便吃。早知道，刚才就不点东西，等着他们来多好，还能省一笔。嗯~这味道，这火候儿，真棒！可惜啊，刷牙破舌根儿，嘴里淡如舔土，失去味觉的家伙们没口福。可惜、可惜~”

这下，跛脚阿四红了眼，更不能再忍，拍案而起，走过来。可一个人影闪动拦在眼前，正是苗方。

跛脚阿四心中一喜，暗道：“也好，只要能把你激起火，就能趁势下手。嘿嘿~最终目的达到，这才重要。”于是寒着脸问：“怎么，想动手？”

苗方左臂伸着，冲跛脚阿四说：“在我摊位吃饭，都是客。我有权保护他们安全，你们想要挑衅、找麻烦，只管对我！”

这可不是跛脚阿四想要的答案，他冷笑出口：“哼！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妮子三翻四次找我麻烦，如果不还回去，怎么混？走开，没你事儿！”说完推开苗方，冲索菲走来。

苗方心里一紧，急忙探身去拽跛脚阿四。这一下，心中急切，下手重了些，正中对方肩头。跛脚阿四也是戏精，兴奋无比，连忙啊哟哟大喊起来。其他摊上食客闻声看来，只见苗方揪着对方肩头，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摊主动粗。

此时，跛脚阿四见时机成熟，叫道：“救命啊，摊主打人了！救命啊！”他带来的小弟们就等这信号。纷纷抄起酒瓶和椅子，就要冲过来动手。

苗方但见眼前形式，知道没办法善了，心中也是悲痛不堪。眼睛一闭，就准备白挨一顿毒打，奢望借此化解仇怨。

跛脚阿四看在眼中，大势已定，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绝对是自己的Luckyday！眼睛和后脑勺似乎都要乐开花了。

可万万没想到，跛脚阿四正张着的大嘴，顺利被人灌下一盘东西。他只觉口腔难受、憋闷，想也没想，嚼了两下咕咚咽下去。

此时又听到那讨厌的声音响起：“老板，怪不得你家辣椒好吃呢，这是小米辣和线椒混合的辣椒酱啊，不赖~”

刚说完，跛脚阿四大吼一声，真像屁股上装了火箭，若不是地心引力，差点就能飞上天际，成为那最亮的星星。

苗方被眼前一幕惊呆，嘴巴大张，不知说什么。

跛脚阿四的人也是吃惊不小，瞬间大家都迷糊了。还好，有人发一声喊，抢过地上矿泉水，拽住跛脚阿四，猛往他嘴里冲洗着。可结果让人意外，跛脚阿四不仅没缓解巨辣带来的那种钻心的感觉，反而嗷嗷两声，双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拿水那人翻腕看着自己手中瓶子，提鼻子一闻。我嘞个乖乖，这哪是矿泉水，而是一瓶牛二啊！哪个缺德的乱换瓶子？

众人纷纷看向地下那一堆酒水处，就见常鑫凯蹲在地上，一手正拿着瓶牛二，另只手拿着矿泉水瓶瓶盖，笑嘻嘻地看着大家。不用问，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索菲冲他伸伸大拇指说：“大哥，动作真快！”

常鑫凯一笑：“承让！你要帮边儿，我义不容辞！”

“你特么…”随着声音，就见一人已经冲过来，抬脚踢向蹲着的常鑫凯。

就听当啷一声，那哥们儿脚踝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丫的！常鑫凯这家伙，从哪儿弄来的一根捅火铁棒，实心儿的！

索菲正拍手叫好，有一人已经来到身后，伸手就要搂抱。这家伙动作可够下流，明显动机不纯。他吐着舌头，正在邪笑。忽然上下牙齿急速闭合，差点将口条咬下来。

再看苗方已经赶到，一只手按着那人头顶，一只手托着下巴。好家伙，这是人脑袋，当他是捕兽夹还是大号响板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