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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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怀风打横抱起楚越, 感到对方毫无意识地靠在自己怀里, 顿时觉得楚越刚才对沈玉下手实在是太轻了。

若非现在情况不容许他多做逗留,他绝对会让沈玉连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都留不下。

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回到车队,冷隐已经被梅嫣抱了出来, 正拿着手帕给他洗脸。萧沉和路千寻不知道在干什么,两个人互相离得远远地, 萧沉的表情倒像是路千寻欠了了他几万两银子一样。

晏怀风把楚越抱到萧沉面前,来不及多做解释, 急切地说:“救他!”萧沉一惊, 他刚还想说你们俩衣冠不整地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此刻人已经近在眼前,马上收起了调侃的心思。

因为血腥味太重了。

混合着惨烈、肃杀气息的血腥味, 把远远望去因为衣衫凌乱而造成的旖旎错觉完全打消得一干二净。

看晏怀风难得地急切模样, 萧沉想要接过昏迷的楚越仔细看一看,却发现晏怀风根本不愿意放手。

扯了两下没能扯动, 萧沉叹了一口气, 只好就着楚越靠在晏怀风怀里的姿势探过身子去看了看楚越的面色,又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仁。

路千寻在远处探头探脑,他刚才把萧沉惹生气了,萧沉怒气冲冲地把他赶开,他只好远远地观望, 生怕一靠近,萧沉又恼他。

如今晏怀风和楚越这样行色匆匆地回来,全身那形象一看都知道绝对是出了事, 他有心想要看看,于是对着萧沉瞄了又瞄,见萧沉忙于查看楚越的伤势,没有空顾及他,才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来。

萧沉听声音就知道路千寻过来了,可他现在没空管他,只装作不知。

路千寻见萧沉没有阻止他,顿时大喜,靠近了人蹭蹭,在遭到嫌弃以后转头问晏怀风,“少主,发生什么事了?”

晏怀风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来龙去脉,所谓言简意赅,是真的非常爽利,简洁到根本只有两个字——“沈玉。”

说完就继续专注地看着萧沉和楚越。

而萧沉只看了晏怀风怀里的人几眼,就知道事情糟糕了,连忙捉起楚越的手腕细细诊脉,生怕自己诊断有误。

不过越是仔细,越能明白不妙,很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别的不用多说,楚越现在全身经络中的内息都乱得很,他的经脉不堪重负,根本就是危若垂卵。

看来他们两个刚才一定经历了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否则楚越不至于要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知道那沈玉究竟设了什么样的埋伏。

“如何?”晏怀风看着萧沉的表情,压下心中的忐忑不安。

萧沉看看他,对方的眼神里分明还闪烁着某种希冀,可他不得不亲手打碎,“抱歉,晏少主。萧沉医术不精,我们还是加速赶路,到了鬼谷再从长计议。”

路千寻倒吸一口凉气,“花花,真的有这么严重?”

晏怀风一皱眉,“你不能让他醒过来么?”

萧沉收回手,想了想,“恕我直言,楚公子暂时还是不要醒过来的好。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说明他身体里残损的经脉还在努力自愈,一旦过早清醒——只怕就是回天乏术了。”

“……我知道了,尽快赶路吧。”晏怀风沉默半晌,抱着楚越站起来,自顾自站起来,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冷隐那边……”

如今楚越已然如此,如果冷隐出事,以楚越的为人,想必会自责的,他不想让他怪罪自己。

萧沉知他言下之意,温言安慰,“冷隐无妨,他只是郁结难抒罢了,一旦想开了就无事。就是火灼的伤痕,来日上寻簪阁,苏真应能治愈。”

晏怀风闻言眼睛一亮,“阿越的伤,苏姑娘是否能……”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萧沉已然摇头,沉声道:“此前在寻簪阁,苏真已经给楚公子诊断过,她也无力阻止楚公子因为经脉受寒毒侵损而人过中年后有瘫痪之虞,更何况这一次只怕更加严重。”

“……赶路吧,鬼谷已经不远了。”

车夫听了吩咐,把马车驾得飞快,晏怀风把楚越安安稳稳地护在怀里,不让他受到一丝颠簸。

车厢里光线昏暗,尚在沉睡的冷隐已经被梅嫣抱到了萧沉的车上,如今这车里只有清醒着的晏怀风和昏睡的楚越。

昏迷的人有点沉重,毕竟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可能如女子般轻盈。也正是这样沉重的触感,让晏怀风知道自己怀抱着的是谁。

楚越的身上太凉,凉到让人胆颤心惊,那种命悬一线气若游丝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从前晏怀风从来不怕失去,因为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也什么都懒得伸手去要。只要不曾拥有过,那就永远不会失去,那是他一贯处事的态度。

也正因为如此,就算早就对怀里这个人开始萌生不一样的情意,他却没有想过要改变他们的关系。

他的人生里,能够要的东西太少,他不相信楚越能跟随他一辈子。

他害怕承认自己想要拥有他,也害怕把自己的心放在别人手里。他以为只有永远都不得到,才能永远都不失去。

现在才知道这样的想法何其愚蠢,在生时若不尽欢,至死日如何无憾。

也许没有谁像如今的晏怀风这样矛盾了,他很想楚越醒过来,跟他好好说说话;更怕楚越醒过来,按萧沉的说法,那样他就没救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楚越的脸,没有女人的绵软娇柔,棱角分明的感觉却让人留恋,脸上还沾着沈玉的血。

他嫌恶地用袖子去擦,这种肮脏的东西,平白玷污了他家阿越。

指上不知不觉放柔了力道,如同按摩,直到楚越脸上都被他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晏怀风才停下手,想了想,又拿出一套新的衣服,把楚越身上沾了沈玉污血的衣服褪下来扔掉。

这是他第一次伺候别人换衣服,若是在从前,有人说圣门少主晏怀风,会心甘情愿地去伺候自己手下的影卫,他一定会呲之以鼻,觉得那个人疯了。

可现在,他只觉得甘之如饴,他只怕连照顾楚越的机会都没有。

终究人算不如天算,他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一举毁了暗月宫,却漏算了沈玉其人,才有了今天这一场祸事。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楚越好起来。

认真小心地给楚越换过衣服,确保他全身上下都已经裹得严严实实了,晏怀风又把人继续抱在怀里。

楚越怕冷,他不能让他冻着。

幸好此前已经到了滇南,圣门离鬼谷也不算遥远,在晏怀风的指点下,几人没再受多少颠簸之苦就到达了鬼谷所在的密林之外。

这一片密林层叠茂盛,地上长满了纠结缠绕的灌木丛,再往里就没办法乘马车了,只有步行。

如今车上有两个失了行动能力的,晏怀风抱着楚越跃下马车,二话不说就往里走,尽管手臂酸痛难耐,却明显无视了萧沉和路千寻想要帮忙的眼神。

两人无奈,只好转儿去背冷隐,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梅嫣已经把冷隐背在了自己背上,正吃力地往树林里走。

在她看来萧沉一行人都不是好人,若不是他们,暗月宫不会被毁,冷隐更不会变成这样。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碰冷隐一下的。

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女子把高大的冷隐背在背上,整个人都快被冷隐给遮住了,萧沉和路千寻原本是好心想要帮忙,却不料被人家飞了一个白眼。

萧沉也不坚持,跟着晏怀风走入丛林,此地多迷障,若是无人引路,一个人不可能找到出口。

路千寻见萧沉二话不说就走了,知他还在生气,只好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几次三番想要找点话来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是的,一定是猪油蒙了心了,他怎么就强吻了萧沉呢?萧沉也是的,总是那么古板做什么。

路千寻嘴里嘀咕,却不敢让萧沉听见。

几个人在看上去到处都一模一样的绿色囚笼中左转右转,晏怀风挂心楚越心急如焚,一路行来几乎脚下不停,却怎么也想不到进入鬼谷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别人,却是他以为已经成为澜沧江底一具死尸的晏清河。

“门主大人?你还活着?”他诧异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从小晏清河只许他叫他门主不许他叫爹,因此他一直都习惯了。

反而是晏清河看上去有点意外,“风儿?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呆呆地互望了半晌,晏怀风如梦初醒一样,迟疑地向前走了一步,想看清楚这是不是只是一个长得很像晏清河的人,可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个他应该已经死去的爹无疑。

“他们说你跳了澜沧江……”

晏清河苦笑了一下,他现在看上去脸色红润,一点儿也没有历经大劫的模样,看样子在鬼谷被照顾得很好。

“我原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你师父会来救我。”

晏清河此时已经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略略地解释了一下林独影救自己的经过,心下也明白圣门发生那么大的事,晏怀风会回来、会找到鬼谷也是常理,只是……“风儿,谁受伤了?”

他看着晏怀风怀里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形物体皱眉,难道儿子去中原一趟,连意中人都直接带回来了?他了解晏怀风,若非意中人,他不会如此上心。

可看那身形,这姑娘未免也太魁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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