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低着头，心里不自觉的打着哆嗦，没有丝毫底气，念头亦是在怂与更怂之间来回飘荡，约莫十余秒后，似乎是嗅到了一丝安全的味道，他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缓缓扭过头去，眼珠子使劲的往左后方瞄去。

后侧并没有向他这边走来的人影，周遭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直到这时，陈言在长舒一口气，如临大赦般，面带喜色的看向这桌的两人。

在陈言对面的，是一位容貌精致，但脸色冷淡的女人，齐耳短发，草白连衣裙，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正用一种极其凌厉，带着寒意的目光看向他。

陈言脸上的还颇为欢喜的笑意瞬间一僵，连忙露出极为尴尬的讪笑，诚恳道歉道：

“额…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些别的事情，没注意到走错了位置，打扰到你们用餐了，真的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道歉词是之前就想好的，主动揽锅，承认错误，可以根据情况，变动一些用词，算是万用公式了。

至于脸面这东西，陈言在这桌坐下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乎了。

相比而言，逃过一劫的价值，远超他现在本就没有什么可丢的脸面。

更何况，哪怕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对面毫不掩饰的冷淡的脸色与凌厉的目光中，陈言也能直观的感受到极为明显的一点，那便是，对方的态度很不友好！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果断道歉，并承诺马上离开的原因所在。

既然都已经“赚”到了，那现在认个错，消除芥蒂，清空隐患，防止这一矛盾爆发，才是最佳的选择。

陈言此时才堪堪逃过一劫，但从袁念英三人所在的桌位来看，起身的人显然是袁念英，且目前为止，还没有返回桌位。

也就是说，在对方回到桌位前，在返回的途中，仍然可能会注意到陈言！

如此一来，陈言现在离开，依旧存在一些暴露的风险，可一但他对面的女人无法忍受了，出声甚至呵斥陈言离开她们的桌位的话，后者产生的动静，必然是远超前者的，暴露的风险也同样会成几何倍数增长。

两个方案综合对比之下，陈言自然选择了风险较小的前者。

……

林绘略带诧异的看了眼瞬间变脸，满脸讪笑的陈言，在听到他深感歉意的道歉之后，冷漠的目光微微一顿。

嗯，知错能改，算你识相！不过，惩罚也是必不可少的，之后要是让我查到你有什么不良记录的话，可就不会向现在这样手下留情了！……林绘看了眼腮帮子鼓胀，吃的满嘴流油的苏润心，也不想扫了今晚聚餐的兴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一致歉。

在打量了一番陈言之后，林绘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有些迟疑的继续盯着对方抬起之后，不加掩饰的面容看了一会儿。

这家伙，怎么看着有点像下午的那个勾玉眼觉醒者？

作为监管厅的厅长，时空系的空间穿梭觉醒者，林绘在得到锦湖市湘山区出现了魔眼拥有者的情报后，便动用能力，穿梭各地，带上了分别隶属于江海省监管厅，江海省教育厅以及江海省军事管理区的五位高层，一同前往湘山区第一人民医院的觉醒楼。

不过在观察了许久之后，确定了那位魔眼拥有者觉醒的只是勾玉眼中最为普通的一勾玉眼，这件本还轰轰烈烈的事情也就瞬间偃旗息鼓了。

最后的收尾处理，便是由教育厅出手，从军区内调来了一位精通控制的精神系觉醒者，充当对方的监视者，进行最后的审核，顺便让她临时顶替了之前在二中教育班任教的老师，方便日常的观察。

林绘作为六位高层中的一人，虽然负责的主要是安全方面的问题，但还是有见过那位勾玉眼觉醒者的模样的。

在对方觉醒中途莫名陷入昏迷时，便是由她带着其余五人直接来到觉醒室，进行最直观的观察检测的。

故而，在打量了几眼后，林绘迅速认出了陈言的身份。

由于袁念英并未将今晚的事件上报监管厅，只是向监管厅申请了专员，负责记录现场情况，所以林绘并不清楚陈言在不久前遭遇过恶性事件，只当他是来这吃饭，庆祝觉醒成功的。

不过，我记得他似乎还是润心的同学啊……林绘飘忽的念头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猛地一跳。

这家伙，不会是看到润心后，冲着她来的吧？

这句道歉，是为了让我麻痹大意？

一但涉及到苏润心的事情，林绘的思考方式都会不由自主的偏激起来。

她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迅速在苏润心身边布置了一片扭曲细碎的空间通道，防止陈言之后做出“过分”的行为。

……

陈言见林绘微微点头，心里一定，侧过身子，微低着头，又同样将之前的话对着他身边的另一人复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用满是歉意的目光看向了专注于碗中涮物，毫无所动的对方，准备起身离开。

可在陈言近距离看到对方后，他本还流畅自然，准备站起的动作突然一僵，刚要抬起的屁股一时间也卡顿在了座椅上，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像班长呢？

对于陈言来说，高中时期的青葱回忆，相比于大学时的社会洗礼，在时过境迁之后，要显得更加深刻一些。

毕竟，越是纯真美好的东西，越是能留下璀璨的回忆。

对于那时候班级里的绝对中心人物，陈言恐怕颐养天年之时，都能有所回忆，现在自然也不可能忘记。

他眨了两下眼睛，虽然对方现在的装扮与记忆的校服模样有所差距，但那颗左眼眼角下方的桃花痣，陈言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清秀的面容，极好的运动能力，加上学霸的身份，自然足够引人眼球，陈言过去虽然算不上对她心生爱慕，但还是略有好感的，就他所知，当时班上也是好一部分男生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至于为何算不上心生爱慕，归根结底也就是成绩上的极大差距吧。

虽然这个想法在现在的陈言看来，充满了稚气和倔强，会让人忍不住失笑，可在当时，这不仅是他，也是那好一部分男生心中的想法。

当然，随着时光流逝，这些青葱情感早已沉入记忆的浩瀚汪洋，生不起太多的波澜，但见到面容与记忆里没有丝毫改变的老同学时的那种喜悦，依据让他忍不住想要跟对方打个招呼。

可陈言举起的手臂还没碰到苏润心的肩膀，一股酥麻中带着轻轻刺痛的割裂感在他的食指指心中突然爆发，旋即，一滴鲜红剔透的血液从伤口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