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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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来‘她’去的,这个借口真是烂爆了。”

冀背靠着透明的幕墙,如同悬浮在夜空中。

“不就是想逃避责任吗,把属于自己的作为推卸给一个死人。麻烦,分明做的没什么错,还在为维护这群蠢货脆弱的情感而在那里编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聊透顶、毫无意义、不可理喻……都是些用过了就可以扔掉的废物,我怎么会产生要‘照顾’他们一下的想法?难道我也被他们的愚蠢给传染了吗?”

“哼,张埃得那个老家伙还真的以为能关我一辈子。够了,我凭什么要向他装可怜,事到如今根本没有可能再博取什么信任——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闯出去就行了……我完全有这个能力,没人能够控制我……”

头痛令他停止了碎念,这是之前被张剥夺意识带来的后遗症,缓上一夜就能消失。冀瞑目揉着太阳穴,思路的连贯让他感到些许安慰。

“上次泽尔森来不就是个好机会,可是我居然把精力用在了恳求他?还叫什么‘父亲’,啧,这个词放在他身上不伦不类,我就该叫他‘擦不干净屁股的巨婴’,没准他还能发个火让我逮到利用的机会……反正他也就这么点用了。”

“那个渧尔卿,干脆‘把刀架在脖子上’逼她帮我出去不就得了,何必还要拉拢,这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她自愿,再说她怎么可能会自愿。”

“怎么有点脑子的都在跟我作对,剩下都是一群碍手碍脚的白痴。”

“反抗吧,宁可在反抗中死去,让我接受苟且根本是生不如死……死吧死吧,没有尊严也没有自由,这样的我不如去死。”

冀忽然睁开眼睛,几欲喷出火舌的目光在与夜色的交汇中逐渐黯淡。扣在头侧的手移到眼前来轻轻揉着眉骨,这股神经麻痹也不能遏制的头痛此时转移到了眼睛上,他想着:“要是刚才,我一定会试着把眼球挖出来吧。”

他转向透明幕墙,星空近在咫尺。

“是的,只是逃避而已,不去硬碰硬只是为了规避风险。这副身体很容易就会在反抗中死去,可活着才有机会不是吗……况且如果我死了,张师士、斯科特导士、乔……大家都会很难过吧。”冀把鼻尖贴在幕墙上,呼气在眼前蒙上一层白雾,“好奇怪是吧,在你眼里他们都是愚蠢的障碍,可是偏偏我看起来,他们都可爱得不行。我可以为了他们苟活,这就是我最后的勇气了。”

“我和卿相似的,即便一门心思要离开,也还是抱着终究要衣锦还乡的意图。从来没有想过要彻底抛弃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在给自己留有余地。”

“没有破釜沉舟的觉悟,这大概就是我一直逃不出去的原因吧。”

眼球的胀痛丝毫没有缓解,冀倚着幕墙坐下,他觉得格外疲惫。“父亲,”他念叨着刚刚想过的那些事情,几乎每一条都想推翻,“……你单是逃走了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感到敬佩了呀。”

漂浮着的影子,随烟雾的滚动闪烁着血红的光点,隐隐聚合成人形。

“泽尔森……”他无意识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冀竟然完全没有惊讶他的出现,这个浮动的黑影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完全化为那个冷峻的中年男人。对方的全身都是黑色的,与黑夜的区分仅有月光照射出的几根线条,硬质衣料将光线的转折勾勒鲜明。冀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站起来的,脊背僵直着紧紧贴住幕墙,但他感觉不到背后的倚靠,那层透明的屏障仿佛不存在了,再退一步就会从高空坠落。

对方向他靠近,冀本能地后退,突然脚下一滑向后倒去。他以为对方会冷漠地看着自己坠落,无论背后是坚硬的地板也好是深渊也罢,任何自己会受到伤害的时刻对那个人来说都值得狂欢。冀早就明白,只有看到自己的痛苦那双漆黑的眼睛中出现光亮。

但冀这次失算了,面前那个黑色高大的影子张开手臂,速度快得让人以为他张开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猛然兜起一股旋风飞快地将冀捞进怀中。

冀木然依偎在这个怀抱里,莫名的熟悉感包裹着他,冀将脸颊紧贴着对方宽厚的肩膀,硬衣料上好像装饰了以前不曾有的银色皮毛,抚弄得他有些痒。他感受到气息,心跳,体温……这个雕塑一般的男人活过来了。冀抬头细细打量他的脸,这幅轮廓无比熟悉,好像看了二十年,连颧骨的角度都刻在脑海里。

对方启唇,嘴角微微向两边翘起,他无声地道出一个字。

那个音是“冀”。

是吗……

“不可能的,你怎么会叫那个老家伙起的名字。”冀冷笑着勾住他的衣领,“既然做不到像一个父亲那样爱我,何必还要装出在乎的样子……你这样都是因为……”

都是因为什么呢……也许满含着澎湃的情感,却无法以父亲的身份去面对。

“泽尔森……”冀松开衣领,指尖戳在他的喉咙上。

“还馋?你身上已经流着我的血了。”

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却像是从幽深的黑暗中传来的。冀蓦地被推倒,双臂传来对方紧紧抓握的压力。

两人静静地对峙。

冀愣了许久,忽然他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温柔,眼睛弯弯地眯着笑,浓黑的睫毛上站满了月光。他安然屈服在对方身下,温顺是惯用伎俩,可恍惚间冀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做,不管他眼里的自己是谁。

对方口中不断重复着和之前一样的那个字,但只有嘴唇的开合,寂静无声。

只有让自己感觉到和他一样的折磨,他才会满足。

从来都,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去表达爱意。

“你内心真是扭曲呀,父亲。”冀连嘲笑都是轻柔的,他厌倦了对方无声的叨念,瞑目把脸转开。

“我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

猛烈的势能冲击随着情绪的爆发向周围炸开,几乎把房间掀翻。

张瘫坐在地毯上,华丽的云氅霞帔早已从他肩头滑落,堆叠着把他围住,成为支撑他身体的一叠基座。金发凌乱在眼前,视野中多了一条颤动着的影子,干扰着他的心绪。

冀匍匐在窗前,再也看不出是那个人偶一样美丽的少年了,瑟缩的身体在月光下半明半暗,像一条被劈开的蛇。张没有在这时候贸然靠近,刚才冀对他施放了异能,尽管“脊椎”的压制下没有形态,但突如其来的高强度势能释放并不比零当时造成的震荡小几分,张被他猛地击中,推到了房间的另一端。

张还算冷静。

“呐呐,”他笑着,“坏孩子啊,这样乱来可是会受伤的。”

冀的声音夹带着轻微的哭腔,可再听下去,越来越像笑声了。

他掩着面,确实在笑。

“父亲,父亲……”冀勉强撑着身体,向张望过去,“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难受……泽尔、泽尔森——哈哈哈哈哈……你想杀就干脆一点杀掉我得了!!为什么躲着我……?父亲……我想活下去,多痛苦我都忍得了求求你……泽尔森你杀了我……”

“傻孩子,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张发愁地皱紧眉头,“我才不是你那该死的父亲啊。”他没办法动手,冀的状况超出他能应付的范围了,要是别人都无所谓只要出手就好,可偏偏是最宝贝的冀,“伤到你张师士可怎么办,人家就心疼你一个,”他不由得攥紧了银亮的龙鬃,那些质感奇特的须将他的掌心碾痛,“以为你清醒了……结果,原来从我进来你就一直当我是泽尔森吗……”

两种完全不同的思维轮流鞭笞着冀的意志,他笑着以泪洗面,挣扎在月光浸润的沼泽中。张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也俯身匍匐在地上,爬着缓慢地向冀移动过去。终于他抓住了冀的手腕,对方毫无挣扎的力气,张轻易就把他拉到胸前,紧紧搂住。

张舒了口气,在他有意的势能压制下,即便冀拼尽最后的力气也不可能发动异能将他击开了。冀在抖着,张感到自己的手也跟着发抖,他慌忙抚着冀的后脑,浓黑发丝软得像烟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他把力量降到最低限度,发动了意识剥夺。

怀里的少年猛然抽搐,黑眸中突然闪出神志。

也许是力量控制得当,冀醒过来了:“张师士……?”

“……”张死死抱着他,紧张得发不出声。

“我没事了……”冀微笑着。

忽然他翻起白眼,头一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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