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

一大早，张青接到齐娟电话：“喂，紧张不紧张？”

张青好笑道：“我紧张甚么？”

齐娟笑了笑，又道：“你猜我现在在哪？”

张青猜道：“电影院？”

齐娟咯咯笑道：“聪明！那你再猜猜，我约谁看的电影？”

张青惊恐：“千万别是男的。”

“张青！你才是男的！”

一道声音传来，张青哈哈笑道：“刘珊珊？你怎么跑魔都去了？”

刘珊珊哼哼道：“还不是为了某人的电影？”

张青忙道：“谢谢，谢谢！咦，江京市没有电影院么？”

刘珊珊大怒：“你管我？我这个乡下人，就想来魔都看电影不行？好啊，才在魔都买了房，就学到魔都的精髓了，看不起乡下人？”

张青哈哈大笑道：“绝没有的事！我真的感谢老同学的捧场！”

刘珊珊不满道：“同学就同学，还老……你就说一声谢？”

张青道：“那还怎样……哦，是了，我请你看电影，一会儿让齐娟买票！”

刘珊珊疑惑：“你请你大学同学去港岛看回归，不请我？咦，莫非是心虚了？”

齐娟的笑声传来，道：“够了，不要出卖我！”

张青嘿嘿乐，笑道：“你想去就直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把证件照送到平京来，我让人去办通行证。”

刘珊珊嘿嘿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便宜你了，我七一有事，去不了。”顿了顿又问道：“是不是海松了口气？”

应该是齐娟将电话抢到手，传出她的声音：“今儿是好日子，少说两句。”然后“喂”了声。

张青“嗯”的一应，道：“这位古道热肠的女侠怎么突然跑来了？”

齐娟咯咯笑道：“他们家到魔都来旅游……好了不说了，开始检票了，祝你成功！”

张青笑道：“好。忙完这一阵，我就去魔都。”

齐娟道：“别急，我这边还在忙，你来了我又要分心。等下旬再来，我拾掇拾掇和你私奔。”

张青哈哈一笑，道：“好。”

隐隐传来刘珊珊“我靠”的啐骂声……

……

“赵姐，你坐一会儿，来来回回走的我头晕。这还有一天时间呢，要过了晚上十二点，票才能点验出来，到明天早上能送来数据就不错了。”

北池子二条，张青坐在葡萄架下读书，赵蔷则在庭院内来回转圈，转了怕有二百圈了，张青实在忍不住劝说道。

赵蔷没好气道：“我没你那么深的城府，这种时候还坐得住！”

有外人在，她可能还好些，面子上总能维持的过去。

可眼下，她当真比当年高考成绩出来的前夕还要紧张。

张青笑了笑，道：“你看今天天气多好，万里碧空不见一丝云彩。老平京的鸽哨子声音又脆又靓，不远处承天门前的喧嚣，都遮挡不住……”

赵蔷气笑上前，轻轻踢了他一脚，道：“你瞎酸什么文？”

张青道：“好了，你担心完这边，还要担心港岛那边的票房。港岛那边的票房好了，还挂念南洋那边的票房。这样哪有个头？赵姐，日后你是要掌管一个超级巨无霸集团的女强人，这点定性还是要有的吧？”

赵蔷闻言，神情有些沮丧起来，道：“一直想和你说，也没找着机会。张青，你还是再找一个靠谱的人来当总经理吧，我觉得……我有些扛不住了。”

张青诧异道：“怎么了？”

赵蔷在栏杆上坐下，道：“你刚才说的其实有道理，我的心性确实撑不起这么庞大的企业，现在已经那么吃力了，更何况日后？”

张青温声笑道：“哪有那么严重？你就是关心太过了些，再说，谁还没个成长的过程？没关系的，人总是在不断自我否定中进步，只要坚持不懈，不肯放弃。感觉最痛苦煎熬的时候，也是成长最快的阶段。没有哪个人，生来就能掌控那么庞大的事业群。”

赵蔷吃吃笑道：“你真是个大资本家，说的天花乱坠，就是想让我忍着煎熬痛苦，给你卖命！”

话虽如此，但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张青摇头道：“不是给我卖命，是给我们的事业卖命。赵姐，虽然杜娟文化不会上市，但这里面会有你的一份。”

赵蔷笑道：“算啦，你给的薪水那么高，我再要股份，那就太不知足了。再说，我也不是为了这些才做事的，你别诱惑我。”顿了顿，岔开话题道：“你这么有想法，帮我想个主意，让我别这么焦躁了，得不得啊青仔？”

张青呵呵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不就是想知道票房如何吗？咱们坐车，依次看过平京一百零六家电影院不就好了？赵姐，我有预感，这一次咱们的票房，可能会大爆，前所未有的。你就做好准备，迎接蜂拥而来的荣誉和麻烦吧。”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赵蔷眼睛一亮，笑道：“我怎么没想到，对，我们可以去电影院看看上座情况。荣誉和麻烦？荣誉我知道，麻烦是什么？”

张青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咱们票房大爆，大陆电影人不会认为是咱们的本事，只以为占了和港岛合拍成片的便宜，他们一定会强烈要求放开资质。”

赵蔷一下紧张起来，连刚才担忧的事都抛之脑后，道：“那上面会怎么做？”

张青笑道：“放心。这里面涉及到意识形态的东西，不是几个电影人就能撼动的。至少会给我们留三到五年的时间，够用了。”

赵蔷放下心来，道：“这是齐娟她妈说的？”

张青点头笑道：“对，昨晚上去送票的时候，李阿姨提醒的。”

赵蔷叹息一声道：“齐娟她妈，真是拿你当亲儿子一样在操心。”

张青笑道：“我知道。走吧，去转转。”

……

长安街东，历史博物馆礼堂。

这座礼堂就是一处有八百余座位，可播放电影的电影播放厅。

张青、赵蔷驱车前来时，看到礼堂大门外，居然还排着长队。

要知道，这会儿已经过了电影播放时间了。

这会儿买票也来不及了啊……

两人下车，走到队伍末尾，看着一老大爷摇着折扇在那和人闲聊，张青上前微笑道：“老大爷，请教您一下，这电影都开始了，距离下一场还有两个钟头呢，怎么现在就开始排队？”

老大爷摇着折扇，侧眼看着张青，哼哼了两声，道：“不是平京人吧？”

张青摇头道：“不是，在平京读大学。”

老大爷目光瞄了眼路边停着的车，还有张青身边的赵蔷，笑的有些意味深长，道：“读大学好啊，嘿，这世界不是我们的了，是你们的了。”

前面一老太婆回头骂道：“你这老货瞎咧咧什么呢？”

张青问候了声：“大妈好。”

老太太倒和气，笑道：“老平京电影院看电影，不是都按场次来的。只要里面有空座，外面的就可以进去。”

张青惊讶道：“那前面没看到的部分怎么办？”

老太太笑道：“那就看下一场，把没看到的补上为止。不过要是人家下一场买票的进来了，就只能站着看了。站着看也没事，正好坐了那么久了，站着就站着。”

张青干笑了两声，道：“原来这样啊……那里面有空座吗？”

老太太没好气道：“你这孩子，上学上傻了？要是里面有空座，我们能排了半个钟头不往前迈一步吗？也是奇了，去年老外的那个电影，看着看着就有人出来，骂道不好看，外面的人就能进去了。怎么现在都半个钟头了，还没人出来？”

张青和赵蔷对视一眼，道谢之后，就上车离去了。

看着两人这排场，老太太回头和老大爷道：“哎哟，眼拙了，还是俩真龙真凤呢。”

老头儿没好气道：“嘿！你那不是眼拙，是眼瞎。没听说么，连老平京都不是，哪来的真龙真凤？顶多俩老鸹！我跟你说，我年轻那会儿见到的，那才是真正的真龙真凤，正经的皇太……”

“快别扯你娘的臊了！不怕拉去枪毙……”

……

离了历史博物馆礼堂，两人又去了劳动剧场、儿童剧场、吉祥戏院等十一家东城电影院，基本上和历史博物馆礼堂相差不大，电影院外大都排着长队。

坐在车内，赵蔷不解道：“电影都还未上映，也不知好坏，怎么这么多人想来看？”

张青微笑道：“这就是宣传的威力，而且，老实说，港岛电影声名远扬，但大多数百姓只能在录像厅里才能看得到，可普通百姓，少有愿意去黑屋子里挤的。再加上我们把调子起的那么高，又是港岛回归献礼，又是全亚洲同步上映，亿万海外华人一同观看，百姓心中都有朴素的爱国情怀，这才造成了这样的效果。赵姐你说，日后别人会不会骂我是个卑鄙的人，利用百姓的爱国情怀来谋利？”

赵蔷一下就不高兴了，道：“怎么能这样说？你要是只为了自己赚钱享受，光南洋的布局，十辈子都花不完，何必在这殚精竭虑的做这些事？你是为了弘扬中华文化，抵御好来坞的入侵！上面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大力度支持你的。你自己可别想歪了，自寻烦恼！”

张青哈哈笑道：“我自己当然不会想歪……算了，你说的对，何必自寻烦恼？走，去XC区看看。如果还是这样排长队，赵姐，我们的票房很可能超乎想象！”

……